半晌,听到声音:“嗯。”
回答他的是一个同样年轻的少年,约莫十六七的年纪,垂着眸子安静地坐在梨花木椅上,粗粝的铁铠披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皮肤细腻,唇红齿白,年轻得完全不似出入沙场的将士。
“那属下先去准备。”
侍卫走后,裴顾缓缓闭上眼睛,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指腹老茧摩擦茶杯时的坚硬,是他长年拿剑造成的。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裴顾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拿起贴身的剑,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府邸。
摇晃的翠色玉佩同心结绳下是坚定的步履,透露出它的主人似乎下了某种不一般的决心。
皇宫内,陆良七和以往一样,通过飞鸽的小纸条得到裴顾要进宫的消息就把她的桃花膏给提前准备好了,然后守在院内那株开满了桃花的百年桃树下,等着少年的到来。
“阿顾!”
远远地看到那个笔直的身板陆良七就起身了,笑着冲他招招手。
裴顾看着她站在桃花树下满目欢欣,笑容比头顶上的桃花还灿烂,脚步顿了顿。
这样的场景以后恐怕都看不到了。
“还愣着干嘛,过来啊!”
陆良七已经习惯了裴顾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们还未出生时就已订下了娃娃亲,认识到现在,十七载,除了不记事时,她就没见他笑过。
院里的婢女早已被支走,陆良七熟稔地拉着他在院子里铺软的卧榻上躺下,明显感到裴顾今天身体有些僵硬。
“辛苦你啦。”陆良七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帮自己应付那个话唠又刁钻的丞相有些乏了,很自然地取过装了桃花膏的瓷碗要帮他敷上,“感谢我吧,这么金贵的桃花膏呢,我自己都不舍得用,不过托了它的福每次你进宫都有好多婢子偷看你呢,她们私下里都传你是她们见过最好看的将军!”
语气里满满的自豪感,继而语调一转:“不过他们也只能干看着眼馋,嘿嘿。”
“因为我是你的。”清朗的声音从下往上涤**,对上裴顾眼睛的时候他目光中的专注让陆良七有一瞬间晕眩。
被帅的。
手里装了桃花膏的瓷碗不知何时被取下放回桌面,裴顾也借此拉起她的手带力一拽,陆良七就失去平衡栽倒到他身上,陌生的男性气息让陆良七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闪烁着不知该看哪里,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可以感受到裴顾的鼻息喷薄在她脸上,忍不住烧红脸颊。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更别提亲吻了。
所以当裴顾将她翻身压下,温软的唇覆上去细细研啄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吻很小心,也很温柔,起身的时候微风带下来的桃花瓣打着旋散落在他们的身周,也散落到陆良七铺散在卧榻上的那一头乌黑秀发上,以及,被吻过愈显嫩红的唇。
那瓣花瓣是在裴顾退开些许的时候从他头顶上掉下去的,然后他就看到陆良七愣愣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无辜又充满**力的样子,耳朵瞬间被染上桃花的颜色。
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再次俯身,夹带着那瓣盖在她唇上的花瓣一同卷进了嘴里。
眼睛看不到,感官便格外敏感,陆良七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长了厚茧的食指指腹摩擦在自己眼皮上的粗粝,还有舌尖桃花碎粒甜后的苦涩,一点点挑逗着她的神经,在裴顾的温柔里沦陷。
“阿七,纵使与天下人为敌,我也会与你站在一起。”
“我信。”
那时候的陆良七怎么也没想到,说出这种誓言的裴顾在一炷香的时间后便给了她致命一剑。
裴顾也没想到,那剑,竟会是他亲手刺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