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手,他缓了缓心跳,眼睛微微弯起,在洛温警惕的目光中凑近了一点,道:
“我要开始讲故事了……姐姐你确定要一直坐在我身上吗?”
洛温任由他的靠近并不后退,却皱起眉。
此刻她已经尝出嘴里的鲜血味道,再看到他手掌上残留的蜿蜒血痕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的内心几度挣扎,最终手下的力道微松,起身坐到了一旁。
村子里很远的地方已经火光冲天,只剩下他们所在的附近的屋舍还没有卷进火海里,不过想必也快了。
班宁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村子里。
你也觉得这个村子和我们镇子十分相像不是吗……一望无际的青木林……”
他的目光飘向远处的青木林,那片苍翠的树木并没有被火焰波及,还在晚风中摇晃出模糊的黑影。
六个月前,班宁在岸边醒来,他没有被海崖的浪杀死,但心已经死了一回。
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去,于是漫无目的地跟随其他人类游荡。
人们并不喜欢他,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几个人对他展露笑容,就连他的母亲吝啬笑容。
他被认为是罪恶的象征——只因为他雪白的头发和眼睛。
只有极少数人对他十分温柔。
其中,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从天而降的——“姐姐”,洛温。
只可惜他亲自毁了那一切。
游荡的某一天,他钻进了一个商队的马车里,在那个堆满了草料的马车里他难得沉沉地睡了一觉,却没想他们半夜上路,而自己不知来到了哪里。
他是被水泼醒的,呛水让他想起了自己被推下海崖后满眼的蓝色与窒息的恐惧。
他的声音仿佛幼小的兽,呜咽着嗓子,仍在梦中的思绪让他只想哭泣。
“姐姐……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所以,不要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梦外的世界里,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似乎喝止了其他人向进行更过分的举动。
随后,他的眼泪混杂着满头的水,被一只温暖的手指抹去。
这举动太熟悉……
是她吗?
班宁突然有了睁开眼睛的勇气,光线模模糊糊的,他那双白色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不清楚,只能看到很近的物体。
于是那样一只手掌上布满伤疤的、属于女性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只手轻抚他的脸颊,女人的声音十分清澈温暖。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孩子……你来自哪里?”
班宁停止了哭泣,张了张嘴唇,却无法发出什么声音,哽咽又破碎的音节从唇边发出:
“我……无处可去。”
“是吗……那你愿意和我走吗?”
班宁感受到那只温暖的手擦上他的眼睛,力道不轻,却让他感到十足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