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一听,脸色微变,立刻纠正道:“三大爷,瞧您这话说的!这是人家老乡看我放电影辛苦,硬塞给我的心意!一片淳朴感情,怎么到您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说完,推著车就往院里走,不再搭理阎埠贵。
阎埠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对著许大茂的背影赔笑:“是是是,我嘴笨!心意,是心意!大茂你別往心里去啊!”
等许大茂走远了,阎埠贵才收起那副諂媚的笑脸,转向一直被晾在旁边的韦东毅,脸上带著点尷尬,没话找话地感嘆道:“东毅啊,瞅瞅人家放映员这差事,真是肥得流油!许大茂这趟,山货、老母鸡……嘖嘖,就没见他空手回来过。”他试图用閒聊化解刚才的尷尬。
韦东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呦,三大爷,您老眼神儿终於瞅见我了?我还以为您刚才光顾著帮许大茂『过门槛,把我当透明人了呢。”他故意揶揄道。
阎埠贵老脸一红,推了推眼镜,强自辩解:“东毅你这孩子!三大爷我是那样人吗?这不是看他东西多,门槛不好过嘛!想著搭把手,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他努力把刚才的势利行为往“热心”上扯。
韦东毅看破不说破,只是笑了笑,没再揪著不放。
毕竟他给三大爷出的那个“打窝子”钓鱼换钱的主意,確实让阎家多了些进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阎埠贵见韦东毅没计较,心里鬆了口气,目光无意中扫过韦东毅的手腕,看到那块崭新的手錶,猛地想起三大妈中午跟他说的爆炸性新闻,立刻来了精神:“哎,东毅!听你三大妈说,今儿你爸给你把结婚的家当置办齐了?手錶、缝纫机都买了?还说……还买了台照相机?真有这事儿?”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著好奇和算计的光芒。
韦东毅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
这年头相机是稀罕物,但胶捲更金贵,洗照片也麻烦。
他太清楚院里邻居的秉性了,要是开了免费拍照的口子,以后就別想消停。
“三大爷,相机是买了。”韦东毅先承认,紧接著话锋一转,把难题拋了出来,“可这胶捲是真不好弄,金贵著呢!您这是……想照相?”
阎埠贵一听“胶捲难弄”,心里的小算盘就噼啪响开了。
他试探著问:“东毅啊,这胶捲……它得多少钱一卷啊?”
“便宜的国產货,像『公元、『乐凯这种,大概两块多钱。好点的进口『柯达,得四块多。”韦东毅报了个实价,“一卷胶捲能拍三十六张。三大爷,咱一个院住著,您要用相机,也不是不行。这样,您自己弄来一卷胶捲,甭管便宜贵的,我免费给您拍二十张。拍完胶捲您拿走,洗照片您自己想办法去照相馆,他们洗一张估计收您一两毛。您看这法子成不成?”
阎埠贵一听这成本,心里就开始飞快地盘算:最便宜的胶捲两块多,洗二十张照片,就算按一毛五一张算,也得三块钱。加起来就五块多了!要是去照相馆,给阎解成拍一张二寸的结婚照,顶多八毛钱!虽然只拍一张,但便宜啊!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陷入了极其艰难的经济权衡。
韦东毅也不催促,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位精於算计的三大爷在“面子”(多拍几张)和“里子”(省下好几块钱)之间激烈斗爭。
这种观察,对了解人性还挺有意思。
阎埠贵纠结了好半晌,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长长吁了口气,表情放鬆下来,带著点肉痛和遗憾对韦东毅说:“东毅啊,耽误你工夫了。三大爷我想了想,还是……还是去照相馆拍吧!省心!”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经济实惠的方案。
果然!韦东毅心里暗笑,阎老西还是那个阎老西,在真金白银面前,儿子的结婚纪念照数量也得让步於成本核算。
不过他也理解,阎埠贵那点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不算计到骨头缝里,日子真过不下去。
“成!听您的三大爷。”韦东毅点点头,不再多言,推著自行车进了中院。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扎堆在自家门口的邻居们,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
今天易家为了乾儿子相亲如此大手笔地置办家当,尤其是那台稀罕的照相机,足够成为这个大院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热议话题了。
推车来到易中海家门口,韦东毅发现屋里比平时热闹。
除了易中海和一大妈,饭桌旁还坐著一位陌生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约莫四十多岁,穿著件半新的蓝布褂子,头髮梳得一丝不乱,眉眼间透著股精明利索劲儿。
一大妈见韦东毅回来,脸上笑开了,连忙招呼:“东毅,快进来!正好,正说你呢!这位是咱们街道上有名的王婶,做媒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你下午去还车那会儿,妈特意去把王婶请来给你说亲的!”
韦东毅刚放下自行车进屋坐下,那位王媒婆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似的,从他进门起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她上下打量著韦东毅,越看眼睛越亮: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板笔挺,相貌堂堂,尤其那双眼睛,透著读书人的清亮和沉稳。
这外在条件,在她几十年的媒婆生涯里,绝对排得上顶尖!
再听一大妈介绍,是中专生,参加工作就是干部身份,自己分了房,家里“四大件”配齐了,“三十六条腿”也打好了,乾爸是八级工,乾妈持家有道,家里还没別的孩子爭抢……这条件,打著灯笼也难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