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一套,咋买两身?”一大妈嘴上说著,掏钱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售货员噼里啪啦拨著算盘:“十三块整。”
转身走向皮鞋柜檯。
几双皮鞋陈列在玻璃柜里,样式都透著笨拙的朴实。
韦东毅指著其中一双方头系带的黑色皮鞋:“同志,麻烦拿这双看看。”
售货员用软布蘸了点鞋油,手腕快速翻飞擦拭,原本黯淡的皮革渐渐透出一种沉稳內敛的幽微光泽。
一大妈眼都没眨:“开票吧,就这双。”
八块钱递出去,韦东毅提著沉甸甸的纸袋,心头也沉甸甸的。
这三十多块,是普通工人一个多月的血汗。
难怪院里家家户户的衣裳,补丁都打得方方正正。
刚踏进四合院前院的青砖地,几道目光就像蛛网般粘了过来。
三大妈正蹲在水龙头边淘米,抻著脖子问:“哟,翠兰,给东毅置办家当去啦?”
一大妈扬了扬手里的鞋盒,声音里透著满足:“孩子上班了,总得有身撑门面的。”
羡慕的窃语在身后响起。
东厢房那扇糊著旧报纸的窗欞后,贾张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崭新的包装纸,牙缝里挤出毒汁般的诅咒:“呸!不下蛋的母鸡!金山银山也填不满小绝户的坑!等著瞧,有你们哭天抹泪的时候!”
中院飘起熗锅的葱香气时,韦东毅已把老太太背回易家。
他挽起袖子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跳跃,映著他沉静的侧脸。
下工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韦东毅起身去院角的公厕,路过水池边,秦淮茹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搓著一件旧工装,眼神却像鉤子,牢牢掛在中院的垂门上。
夕阳的金辉给她柔和的侧影镀了层光晕,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丝焦灼的期盼。
“贾家嫂子,洗衣呢。”韦东毅脚步没停。
秦淮茹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
等她再抬眼,垂门下,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已提著网兜转了出来,铝饭盒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傻柱一见韦东毅,咧开嘴:“东毅兄弟!吃了没?今儿食堂油水足!上哥那儿整两口?”
“谢了柱子哥,家里饭好了。”韦东毅目光扫过他手里两个沉甸甸的饭盒。
话音未落,秦淮茹已像归巢的燕雀般轻盈地迎了上去,脸上瞬间绽放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傻柱二话不说,直接递过一个饭盒。
秦淮茹接得行云流水,另一只手却状似无意地拂过他小臂。
目光,仍胶著在剩下那个饭盒上。
“雨水今儿回来。”傻柱解释著,下意识把饭盒往身后藏了藏。
秦淮茹眼底那点热切的光瞬间熄灭,换上全然的关切:“菜够吗?要不这盒你先拿回去……”
手作势要还,指尖却紧紧扣著饭盒边沿。
“够了够了!专门给你留的!”傻柱连忙摆手,嗓门都高了半度。
这两人,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真尼玛……噁心!
韦东毅胃里一阵翻搅,扭头大步离开。
1963年的风拂过耳畔,带著煤烟和尘土的味道。
傻柱和秦淮茹这台大戏,锣鼓点才刚敲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