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国凑过来,低声问道。
王卫国看著远处黑漆漆的海面,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说还太早。”
他的声音很平静,“路是人走出来的。”
“可这路,要往哪儿走啊?”沈富国一脸迷茫。
王卫国没有再回答,只是將菸头在鞋底摁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迷茫归迷茫,日子还得一天天过。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家村的男人们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天不亮就出海,顶著星星月亮回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掛著一种麻木的疲惫,码头上再也听不到爽朗的笑声和高声的吆喝,只有机器的轰鸣和沉默的劳作。
平均下来,每个村確实是赚了点钱,但不多。
扣除发动机的油钱和损耗,再上交一半的利润,落到每个人头上的,比之前差了太多。
付出的辛苦远大於收穫,这种感觉像一块湿堵在胸口,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渔民们捕鱼捕得愁眉苦脸的。
更要命的是,老天爷似乎也存心跟人过不去。
进入七月,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一连半个多月,一滴雨都没下。
田里的禾苗耷拉著脑袋,土地乾裂得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
各村又不得不组织人手,挑著水桶去河里拉水浇地。
本就因出海而疲惫不堪的劳动力,又被分走了一部分。
白天拉水,晚上歇不了几个小时,凌晨又得爬起来出海,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
一时间,整个青山城靠海的五个大队,全都怨声载道。
听说有些鱼情不好的村子,乾脆撂了挑子,任凭船在码头閒置,说什么也不出海了。
捕不够任务鱼,大不了记帐,可要是把人累垮了,地也旱死了,那才是真的没了活路。
就在这股怨气快要压不住的时候,上面突然出了个新政策。
消息是孙连城骑著自行车,亲自到各个村的大队部传达的。
“……经公社研究决定,为了鼓励大家的生產积极性,也为了体恤各村的困难,从今天起,实行渔获换粮政策。每上交三十斤任务鱼,可以换取一斤粗粮票!”
“也就是说,每天交够一千五百斤鱼,就能换回五十斤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