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姩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的疏离称呼,之前不是还挺好的么?
两个月前那场轰动京城的订婚宴上,霍家送去的翡翠满绿镯子还锁在林烬雪的保险柜里——太过贵重的礼物,反倒成了不敢戴的枷锁。
“研究院派我来做壁画采样。”林烬雪的声音很轻,指尖陷进羊毛手套的织纹。
她出发前特意戴上他送的珍珠贝母胸针,此刻却在对方淡漠的目光里发冷。
助理递来平板时,锁屏闪过女孩修复《金刚经》的侧影。
霍司律快速划屏接过房卡,无名指上戴着与林烬雪同款戒指。
“明日有大雪,霍氏的直升机停在鸣沙山。林小姐需要捎带采样设备的话来我房间找我。”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走。
月洞窗外雪落狂沙,前台登记簿上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晕着墨香——“霍司律”三个字最后一笔蜿蜒成“雪”。
……
只只天赋异禀
子夜飘起的雪粒子在黎明前长成鹅毛。
安姩呵着白雾踩过鸣沙山麓时,莫高窟的崖壁正泛着青金石般的冷光。
林烬雪替她调整头戴式冷光手电筒,束光角度精确控制在文物保护法规定的15度:
“文物局领导昨晚特意致电专家组,强调220窟观摩时间不得超过25分钟。一会儿可能还得把羽绒服脱了。”
安姩微愣,“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话音未落,呼啸而过的寒风直往脖子里钻,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烬雪认真解释:“剧烈温差会让吐出的二氧化碳腐蚀颜料。”
安姩瞬间了然,“那这必须得脱。”
窟门开启的刹那,北魏乐舞壁画裹着千年地气扑面而来。
大家一起脱掉羽绒服在甬道静立十分钟适应温度后,才走进去。
安姩的羊皮靴在防尘垫上碾出半圆,鼻尖几乎触到恒湿器喷出的水雾。
石青与赭石颜料在冷光里析出晶粒,供养人裙裾的朱砂红像是要滴进西元539年的月光里。
“注意含铅颜料反光。”专家组教授话音刚落,安姩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她看见持练伎的披帛转折处藏着三道笔触,与她在大剧院首演《迦陵频伽》时的振臂角度相差不过毫厘。
呼吸间,安姩咬住舌尖遏制舞者本能——壁画上的二十八身乐伎竟在她视网膜上分解成连续帧动画。
退出窟门的刹那,安姩最后回望一眼,她将飞天飘带末梢的颤动封印在瞳孔里,直到窟外风雪把记忆拓印成更安全的身体密码。
回到酒店房间时,安姩的羊绒手套还沾着窟内特有的澄板土。
她抖开盛怀安准备的仿唐麻纸,执起狼毫蘸取岩彩,准备将脑袋的东西画出来。
她闭眼复现窟内场景,笔尖自动游走出失传的“仰旋十六式”,最后一笔收势时,窗外的雪光恰好漫过桌上《敦煌乐舞图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