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雪倚着暖气管看她,没有出声,瞳孔却不受控地收缩扩张。
“这是失传的连珠踏鼓步?”
“是吗……我不太确定。”安姩小声回答,眼角却含着笑意。
“一会儿我拿去给老教授看看。”
林烬雪走至安姩身旁,忍不住鼓掌,“你也太厉害了!女娲娘娘捏骨时,是不是将传承上古乐舞的灵魄揉进了你三魂七魄里。”
窗外的雪粒子突然密集起来。
果不其然,老教授看完后,指尖悬在纸面三毫米处颤抖,镜片反光都压不住他眼底的狂喜。
并立刻致电考古文博学院,通话记录首句:“我在敦煌找到了活着的史书!”
暮色为鸣沙山披上绡纱,积雪在流沙曲线上勾勒出明暗交织的纹路。
安姩突生踏沙赏雪的兴致,睫毛缀着的霜花随笑意轻颤,林烬雪拢了拢围巾跟上前去。
流沙裹着碎雪钻进靴筒,两人将羽绒服裹得密不透风,循着风的轨迹向沙丘顶端跋涉。
三十七度的体温在零下二十度的夜色里蒸腾成白雾。
安姩忽然驻足:“林老师,你听这风声——”
呼啸的西北风卷起她围巾尾端的流苏,“和北魏画工们听到的,是同一种频率吧?”
林烬雪眸光微动:“你现在呼出的水汽,正被恒湿系统分解成每秒三亿个氧原子。”
“其中三个会渗入地仗层,在西元2547年某天,让某个未来人研究你此刻的呼吸节律。”
安姩垂眸浅笑,羽绒服摩擦出簌簌轻响:
“刚才在画完最后一笔时,我突然觉得供养人画师用的青金石颜料,比我的呼吸还重。”
睫毛上的霜花随吐息震颤,“我们穷尽一生,都不如壁画上一道裂缝里的风活得久。”
林烬雪将双手深深没入大衣口袋,下颌微抬的弧度带着金石相击的锐气:
“不必与天地争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传承,世世代代守护这方瑰宝。”
朔风掠过,她话音未定的尾韵被揉碎在风声里。
侧首望去时,安姩眸光静如深潭,倒映着铅云低垂的天际。
“想什么呢?”她轻声问。
安姩鼻尖微红,怔怔望着风沙里千载的古物,眼尾泛起淡淡潮意:“人活一世不过数十载,与这历经沧海桑田的物件相比,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连时光长河里的尘埃都算不上。”
*
七点刚过,专机穿越祁连山皑皑雪线,在晨光中平稳降落于敦煌机场。
八点一刻,盛怀安走进研究院院长办公室门,茶案上的沙漏刚漏完第三轮细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