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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吟罢怀方修(第2页)

停来唤谁话苍凉?

却喜甄生勤恳植,

一畦新绿稻花香。

好个“一畦新绿稻花香”!编辑的工作亦如种植,那经过他发出的一篇篇诗文正是人们所需要的精神食粮啊!

笔者两次访问过新加坡,深深感到在新加坡从事文学(包括文学研究)事业是很不容易的,那基本上是个人的事业,国家很少给予补贴。新加坡是没有国家养的专业作家的。大体上,作家、诗人均以写作为第二职业。然新加坡人民同样需要文学,需要这份精神食粮。比之中国的作家,我认为新加坡的作家更应受到尊敬。他们的工作,亦如方修先生写的《仙人掌》:

敢与仙峰争令名,

平沙旷野一枝生。

剧怜朔漠干枯苦,

欲献涓涓慰远行。

方修这首诗本是献给仙人掌丛书的编辑和作者的。我看也应是方修的夫子自道。“欲献涓涓慰远行”,涓涓虽小,但众多涓涓则必汇成大河。可尊敬的新加坡的文坛艺苑朋友们!

三、“眷眷故人心”

《重楼小诗》中有若干怀念亡友的诗词,我认为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前面引录的《怀杏影》即其一。作者的《怀杏影》还有一首。这首不涉及文艺评论,只谈情谊,所举事例不过平时在一起吃饭、聊天等琐事,但正是这些琐事透出的情感特别显得真挚动人。诗云:

浅斟犹记鳝鱼糊,石火灵光说读书。

话到人情多感慨,死生不负数周瞿。

诗写得再朴素不过,但很有韵味。如果说《怀杏影》重在以生活琐事抒情怀人见长,那么,《烛影摇红——和王君实遗作》则重在歌颂亡友的风骨高节。由于题材有别,虽情感一样真挚,但格调就有区别。前者低回婉转,情致绵绵,后者则悲咽愤激,引吭高歌。词云:

玉碎星沉,当年曾黯狮城月。

书生风骨见艰危,千古扬高节。

谱就长歌正气,更何须、著书立说?

拜伦投笔,完淳舍生,并称英哲。

名将美人,人间未许看华发。

笑他文苑众班头,五斗竞腰折。

还有蚍蜉撼树,甚情由,呢喃不歇?

闲愁独我,辑写佚篇,缅怀行先烈。

据作者1997年写的补记,王君实是积极参加抗战的新加坡作家。狮城陷落时遭日寇搜捕,因不欲连累居停主人,毅然跳楼自杀,时年仅23岁!真可说少年英烈了。君实善词,他作于1939年7月的《烛影摇红》虽难免有些幼稚,格律欠工,但那韵味俨然是古典式的,特别是词中透露的爱国情感、少年壮志说得上力透纸背。我很喜欢王词,不妨从方修的补记中录之:“天近人远,不堪梦底关山月。世情流水算浮生,相识愁时节。别后相思一水,客心淡风展难说。鹦鹉休问,琵琶寻思,眷予艾哲。玉柱沾式,诉尽长心与短发。李广数奇难封也,零落谁怜惜。狂言冰清玉洁,从今后,欲说还歇。人杨俱瘦,离绪飞扬?独怀江月。”

虽然,王君实的这首《烛影摇红》流**出一种淡淡的悲愁,这是可以理解的。事实也许正如词中所写:“李广数奇难封”,报国无门。方修的和作从歌颂烈士的爱国气节着笔,则是另一种情调了。读此词,我有读辛词的感觉,作者以议论入词,纵横捭阖,气势磅礴,重在识见。词作起笔不凡:“玉碎星沉,当年曾黯狮城月。书生风骨见艰危,千古扬高节。”此一句搌起全篇,可谓光英朗炼,掷地作金石声。作者认为:“谱就长歌正气,更何须、著书立说?”是的,在国难当头之际,抗敌卫国应是第一义,因而“拜伦投笔,完淳舍生”,可“并称英哲”。作者将王君比作夏完淳是非常恰当的。夏完淳是明末少年诗人,14岁随师陈子龙起兵太湖抗清,17岁被捕,慷慨就义。夏完淳起兵时,有诗云:“一身湖海茫茫恨,缟素秦庭矢报仇。”可谓壮志云天。被捕后身陷大狱,仍斗志不衰:“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有志不在年高,夏完淳如此,王君实亦如此。所以,作者慨叹:“名将美人,人间未许看华发。”

作者感愤小人对英烈的中伤,指斥为“蚍蜉撼树”,正是为了缅怀先烈,愤而成词,是和作,更是颂作。作者深信“青山亘古伴忠骨,史册无情记巨奸。”(《读抗战史话奉和Y君》)

读方修先生怀友之作,我感到还有一个重要特点,那就是深沉。这深沉既含有对朋友的情谊深厚,又包含有对人对事的看法深刻。除了上面引录的作品外,我觉得《悼高湖》《悼蕴朗先生》《答沉思先生》都很有识见。特别是《悼蕴朗先生》,作者追怀20世纪40年代与蕴朗的交往,对蕴朗当时的气话“你呀!老是要我做坏人”生出新的理解,感叹道:“后来,特别是近几年来,阅人多了,所见的大都是些烂好人或形形色色的两面人,所谓‘坏人’反而是稀有品种,这才感觉到李先生这句话的分量。”故而在诗中吟道:

战斗呼声在,

“坏人”不可寻。

长宵有爝火,

眷眷故人心。

方修先生在后记中说自己的旧体诗词作品,“论技巧,又是频频失粘脱韵,严重出格,行家一看就知道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我看是谦虚。诗言志,格律之类向来就不是重要的。不少诗词大家不以格律妨碍情感的抒发。苏轼的词作就遭到李清照等人的讥评,说的也是不合词律,即所谓“本色”。龚自珍是大家了,但他写的近体诗不少是不合律的,就以他的《己亥杂诗》为例,315首诗中有20余首押仄声韵,这是近体诗格式不允许的。

我倒觉得方修旧体诗词写得不错。旧瓶装新酒,形式是旧的,思想情感则是新的。它有旧体诗词的韵味,但又没有古人所作的那份陈腐。它跳动的是时代的脉搏。这样写旧体诗词我认为至少可以聊备一格。

最后,我亦有一诗赠方修先生:

文章合有波澜老,

岁月应作珍奇看。

童心永护君尚健,

叱起海红染西山。

1999年9月6日

原载新加坡《艺术天地》1999年第1期(总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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