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骗不了自己的身体。
那种被囚禁、被束缚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髓里,成了本能。
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跳出来,张牙舞爪。
他不敢动,也不敢再闭上眼睛。
他怕一闭眼,那哗啦啦的铁链声又会在耳边响起。
他就这么睁著眼,一动不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身旁的呼吸声依旧平稳。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那是和他用的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
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的味道,此刻却像是一根根无形的毒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顾云舟才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熟睡的女人。
她睡得很沉,侧著身子,脸颊微微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起来恬静,美好,毫无防备。
就像任何一个陷入爱河的普通女孩。
可顾云舟知道,不是的。
这张美好的皮囊之下,藏著一个……怪物。
一个会笑著把铁链锁在他脚上,看著他像狗一样捡东西吃的怪物。
他一夜没睡。
她也一夜没睡。
在他转过头去,重新望向天板的那一刻。
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枕巾,消失不见。
她什么都明白了。
他摸的不是脚。
是锁链。
他想起来的,远比她想像的要多,要残酷。
他们之间那层小心翼翼维持著的,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在顾云舟那个下意识的动作里,被捅得稀碎。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