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鸞立刻放下手中的硃笔,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隨时准备扑食的猫。
“先生有何发现?”
“谈不上发现。”顾云舟將最上面那份卷宗推了过去,“此人,张恆,翰林院七品编修。卷宗上说,他与舞弊案主犯陈侍郎是远房表亲,家中搜出银票五百两,便定了他的罪。”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卷宗里,並无他与陈侍郎往来的任何实证。至於那五百两银票,是他去年变卖祖產所得,有地契文书为证。”
“此案证据不足,定罪过於草率。若重审,或可免一桩冤案,彰显陛下仁德之名。”
一番话,说得公事公办,有理有据。
每一个字,都在为她这个皇帝的“仁德”名声添砖加瓦。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完便低下头,开始整理第二份卷宗,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青鸞愣住了。
她接过那份批註好的卷宗,看著上面那熟悉的、瘦金体一般的字跡,和他那句“可彰陛下仁德”,心中五味杂陈。
她设想过他会藉机发难,会暗藏机锋,会提出各种让她为难的要求。
可他没有。
他真的……只是在审阅卷宗。
而且,还是以一种她最熟悉的方式,精准、高效、一针见血。
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在那个小小的书房里,他也是这样。
一瞬间,她心中的警惕和疑虑,竟真的消散了几分。
或许……先生只是想找点事做?
或许……他真的已经认命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
不可能。
他可是顾云舟。
那个能用一张嘴说死十万大军,能把整个天下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人!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命!
萧青鸞拿起那份卷宗,指尖微微用力。
她看著顾云舟那张恢復了些许血色的侧脸,看著他专注而平静的眼神。
失而復得的喜悦,和猎物暂时的温顺,在她心中疯狂交战。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新的、没有硝烟的战爭。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输。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顾云舟身边,拿起已经凉透的茶杯。
“先生辛苦了,茶凉了,朕去给你换一杯热的。”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