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消息越来越糟。
福安被按在司礼监院中杖责,罪名是窃窥禁中,最终咬烂嘴唇不肯求饶,血尽而亡,尸体扔去乱葬岗。
他们都会死。因他而死。
裴擎苍的副将来报军情:“监军不去看看?北凛骑兵又在烧村子。”
他走出营帐。雪地里跪着女人,怀里孩子的襁褓被血浸透。她看见他的蟒纹官服,突然扑上来抓住他的衣摆:“官爷!我男人去年被征了徭役,家里就剩…”
亲兵要拦,他摆手,蹲下身,把腰牌塞进女人手里:“去找王同知。”
于是王同知被革职查办。
唉,这是萧珩给他托的梦吧?
雪下得更紧。他在案前枯坐到天明。竹刺扎进掌心,血滴在作战方案上。
最终的战败来得毫无悬念。北凛主力佯攻东线,真正的主力却从西线山谷直插腹地。那里本该有裴擎苍的侧翼策应,但大将军误判军情,按兵不动。
没有她坐镇后方,稳定局势,没有她研究出来的新式武器,裴擎苍不会来找他,堵上全军的命,照着裴擎苍那个疼兵的性子,只会从了太后,能救一个兵算一个,少死一个是一个。
他被押回京城,萧珩在养心殿见他,穿着常服,像多年前在西南军营时那样。“朕给过你机会。”萧珩说,“若你肯交还批红权…”
他笑。
萧珩,你怎么真来托梦了。
我有真正感激你从太后手中把我救出来。
仅此。
空气凝滞。熏香青烟笔直上升。
“臣谢陛下隆恩。”
他端起毒酒。
真苦啊。比北疆的雪、比福临咽下的血信、比福安望穿秋水的眼神还苦。
没有她,真的太苦了。
他死了,但是梦还在继续。
他松口气。
真的是梦。
北凛破城,太后站在角楼上,萧珏被萧珩杀了,她又亲手杀了萧珩。
她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她慢慢梳理好鬓发,将凤钗插回原处。
一落而下。
崔玦在梦里替萧珩叹气,就算死了,也斗不过太后吗。
萧珩,你也太弱了。
他睁开眼。
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熟悉的呼吸声就在耳畔。黑暗中,他贪婪地侧过头,捧起身边人睡得温热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
被吵醒的宫瑶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他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地睁开眼,斥责他扰人清梦。毕竟,他们家瑶瑶,脾气向来算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