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宫瑶感觉到,那根小指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意味,在她紧绷的指尖上勾了一下。
好吧。
宫瑶脾气不是太好,她耐心已经告罄。
“刺啦——”
紫檀木椅的腿脚与青石板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说话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吓了一跳,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下意识地抬头,惊讶地望向她。
所有目光再次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宫瑶径直抬起手,看向刚刚滔滔不绝的大胡子:“就你,去开门。”
“让老头儿和门口哭丧那群人进来。”
“苦主就在门外,诸位大人却在这里空谈律法、体面、宽仁?”
撑腰4
被宫瑶指着的大胡子身体比脑子先动了一步,下意识走向大门。
或许是被宫瑶气势所慑,或许是背后目光驱使,他的手搭上门闩时,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同僚们的脸色。
“嘎吱——”
门轴发出沉闷的嘶哑声响,被猛地向外推开。
霎时间,门外所有被压抑的喧嚣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厅堂。
哭嚎声、咒骂声、议论声、寒风的呼啸……无数声音混杂成一股巨大而混乱的声浪。
凛冽的寒气裹挟着复杂难言的人间气息汹涌而入。
劣质棉袄里汗水与尘垢经年累月发酵出的酸馊哈喇味,多年不曾刷洗的牙垢混合着胃火口臭形成的热烘烘的腐酸,长年被柴火油烟熏燎浸入发肤的枯槁焦糊气……一切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浓烈酸腐令人窒息的冷臭,与官员衣袍上矜贵的香料猛烈对撞。
方才还神在在高谈阔论体面与宽仁的大人们,此刻个个脸色发青,眉头死死蹙紧。
门外的百姓也被这突然的开门惊住了片刻,哭声骂声议论声一瞬凝滞。他们看到了门内华贵的景象和掩鼻蹙眉的官老爷。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猛烈的爆发!
“青天大老爷啊——!”
“求老爷给我们做主啊!我爹死得冤啊!!”
“没天理了啊!!”
哭声、喊声、磕头声激烈,人群激动地想要往前涌。
“闭嘴。”
一声冷斥,并不十分高昂,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嚣。宫瑶不知何时拿起了桌上的惊堂木,随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被吵得脑仁儿疼。
百姓们的哭嚎竟真的奇迹般地低了下去。他们互相看着,窃窃私语,这可是蛋女官,他们中有不少人认得,是肯为他们说话的人。
升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