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这事儿心里都和明镜儿一样,你要是去问,单拎一个人出来,看见国舅府独子当街纵马伤人了吗?
保准儿回没看见。
至于物证,哪来的物证,马吗?马会说话吗?
况且人死了吗??就定罪了?
这前脚判,后脚都就翻供,还落了皇家颜面,正德帝和太后两个人都不高兴。下下策。
“继续。其他大人没意见吗?”
“大人所言极是,律法条文本自分明。只是…”另一人接口,面露难色,“苦主状告无门,并非我等推诿,实是因案涉皇亲…依制,此等案件需得慎之又慎,稍有不慎便是僭越之罪。下官以为,或可先行文宗人府备案,再…”
“或可设法将此案定性为意外。”又一人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让国舅府出巨资赔偿,息事宁人,保全皇家体面,亦是维稳之道。那等草民,得百两金银,已是天大的恩赐,想必也不敢再闹。”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正德帝他还偏偏是一个,天天装被崔玦欺负,在n派之间前后左右为难,心疼民众珍爱臣子的这么一个人设。
在这站队的紧要关头,敢不判吗?
“那就置本朝律法于不顾吗?”宫瑶往沉默的另一方看去。
“李大人之言,老成谋国。然则,京城目击者众,民怨已起,若处理不当,恐伤及朝廷声誉。为君父分忧,保全皇室体面,才是吾等臣子之本分”
叽里呱啦放一堆什么鸟屁?说一堆人尽皆知的废话。
案子给三法司判,怎么判,自然有条理。这帮老油条,一年不知道处理多少比这更棘手的案子。
问题是这群人推给司礼监,上诉正德帝,哎哟我们搞不定,快请崔大人过来帮忙吧,崔大人能者多劳啊。
正德帝也是妙人,顺水推舟,非要把这烫手的山芋,连带着满锅的滚油,一起砸到崔玦手里,存心要恶心他一把。
太后不想崔玦离京,天天想着给崔玦安一些要进牢的罪名,使些下三滥的招数,能拖一天是一天。
而正德帝要集中皇权,他迫不及待想收回崔玦手中权力,来彻底压倒太后,他每强大一分,崔玦就早死一秒。
崔玦如今是走在悬崖丝线上。一边被太后恶心,一边还得暗中帮着太后维持局面,不能让她倒台太快,得让她继续和皇帝打擂台。这案子,判轻了得罪天下,判重了落了皇家颜面,同时激怒皇帝和太后。还得保全司礼监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不能再在这紧要关头火上浇油,原本就是众怨所归的司礼监不能再激起民愤,崔玦离京之际,正是司礼监动荡之时。
宫瑶舌尖抵了抵上颚,这群人不是赶过来判案,是赶过来看戏的。
看司礼监怎么做,选一个错误答案,或者是更错的答案。
你一言我一语,看不出各自是谁的人,站得哪一派,反正都是对司礼监不怀好意派。
想通其中关窍,宫瑶真是想给旁边人飞一个白眼儿。
她的手悄悄移动,指尖掠过衣料,在众人视线不及的桌案阴影之后,小心翼翼地摸索。很快,她触碰到一只随意垂着的手,微凉,指骨清晰。她准确地找到那根小指,掐住中指节那块微凸的骨头,用尽全力,狠狠地捏了下去。
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而细腻。被她掐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没有一丝闪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