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草菅人命形容他都算是夸赞,当日却出言替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小宫女解围。
这就算了,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周旋,什么方法用不了,什么方法不能将皇帝一军?
他还是选择见宫瑶一面,看看能否将赐婚之事落实下来。
这是病一,他被美色诱惑,并不比孙长福那老东西好到哪去。
再见,看到她头上的妇人髻,不可置信,试探她,却用伤敌一千自损三万二的方式。
连福安福临都小心翼翼从未伺候过他沐浴,他却主动将最不堪的一面主动展露给他。
这是病二,他问自己,崔玦,你当真没有私心?
不让她接触栖霞苑那群不省心的女人,将她留在承晖院,日日同寝。
睡觉都要睁只眼的他,竟允许身边多个人。
虽留她在承晖院,却没限制她的自由,她整日研究山河志,琢磨什么他更不是不清楚,全都放纵。
这是病三,崔玦,什么时候这样的人在你身边都能活下来了?
听闻她与福安被太后刁难,他从京外大营快马加鞭赶回,难得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失态。
她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赌,他信,这次宫瑶也会给他惊喜,也许会是超出意料的惊喜。
她病的也不轻。如此离经叛道敢舔舐一个阉人最隐秘的伤口,如此大逆不道将与一个太监结婚的事实对家中和盘托出,如此胆大妄为昭告天下任人宣扬。
干脆,让命运的齿轮转动,他崔玦,赌得起。
反正,此局,纵是他苦心经营多年,也不知道如何去破。
皇帝要回他的权力,臣子还能不给?
宫瑶看着影影绰绰中的崔玦,鬼使神差地挪步过去,被他一把揽住腰身,天旋地转间跌坐他怀中。
——与前日如出一辙的姿势。
那时她刚从噩梦惊醒,披着单衣赤足奔至书房,又读了家中那封来信,终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寻求一丝安全感。
而今被满纸田庄铺面的契书冲击,又落进同一处温热禁锢里。
崔玦手臂环过她腰际,径自取过案上公文展阅。
宫瑶耳垂却蓦地烧起来,热意迅速蔓延至腮边,心里暗暗唾骂自己:宫瑶啊宫瑶,你真是个太见钱眼开的主儿,连鸳鸯浴都不止洗过一遍了,现下倒为个拥抱矫情起来,到底是在为崔玦心动还是为那摞地契心动?
不论为崔玦还是崔玦给他的地契,都不过是围着崔玦转。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梅香,混合着墨锭的冷冽气息,宫瑶却觉得身后胸膛传来的体温透过薄薄寝衣,比地契上朱红的官印更灼人。她不自在地微微扭动了一下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