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把对一个阉人的赐婚当作回事?难道他还真指望风光大办,娶一个给人端屎倒尿的宫女儿?
兵部尚书张焘目瞪口呆,随即脸上迅速涌起极度厌恶和荒谬的神情。
他简直想啐一口!一个阉人,在这里装什么伉俪情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不是在御前,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环环
正德帝的脸色青白交加。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他下旨赐婚时,崔玦并无反对之意!
原是他早就收到北凛蛮频频进犯的消息,在这里等着他!
也怪不得,怪不得素来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一个阉人,连太后身边一个太监即兴送的女人都留了下来!
怪不得!如此环环相扣!
这阉奴竟敢如此将他军!
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但帝王的理智让他硬生生压了下去。他不能在下臣面前失态,更不能就这荒唐的婚事与崔玦继续纠缠,平白失了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和逐客之意:
“北伐之事,朕自有考量。心卿所言亦不无道理。”他几乎是咬着牙承认了这一点,“今日暂且议到此。首辅,兵部,英国公,你们先退下吧,仔细斟酌方才所议,明日再递条陈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结束让三人皆是一怔。张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皇帝那难看的脸色,终究把话咽了回去,重重一揖,率先转身离去,袍袖带风。杨廷和与张懋互看一眼,也依言躬身:“臣等告退。”
张懋退后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崔玦,只见对方依旧垂眸敛目,姿态恭顺地站在那里。
殿门再次沉重地合拢,将内外隔绝。
正德帝没有立刻开口。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沉默着看着崔玦。
崔玦依旧保持着垂首恭立的姿势,纹丝不动。
这种沉默的僵持,比任何言语的顶撞更让正德帝怒火中烧。他感觉自己的帝王威严在这阉人面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对方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和平静,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的无能狂怒。
终于,正德帝忍无可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心卿是打算一直这么站着,等朕给你看座吗?”
侍立的大太监闻言,一个激灵,立刻手脚麻利地搬来一张紫檀木圈椅,小心翼翼地放在崔玦身后稍侧的位置,既不敢完全平行于御座,又显出了超规格的待遇。
崔玦这时才微微动了一下。他抬起桃花眼,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那张椅子,竟真的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平淡:“谢陛下赐座。”
说罢,他拂了拂袍袖,竟真的坦然坐了下去!
他坐下的那一刻,正德帝瞳孔微缩,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隐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