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监德忠躬身应道,声音又轻又哑,“他是为陛下、为大梁而死,是死得其所。”他低垂的眼睑掩盖了所有情绪。他心知肚明,陛下不会真正在意一个蝼蚁的生死,他自己也不在意。
但他们在意“在意”本身。
君要人心,而人心,往往就是靠这点微不足道的、表演出来的在意,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御座上的正德帝英俊的眉宇间染着一层深深的疲惫,嘴角却勾着一抹阴恻恻的笑纹:“拟旨,赐婚。”
“朕的心腹爱卿难得寻得了心爱之人,朕,怎能不成全这桩天大的美事!”他咬着牙说出心爱二字,语气讥讽。
“母后真是知人善任,慧眼如炬。”他吩咐道,“这赐婚的喜讯,务必第一个给慈宁宫递过去,让太后也沾沾这喜气。”
他赏过去整整五年的女人,崔玦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可他的好母后,送得这个,就直直送进崔玦的心坎里。
真不知母后是为了她那位好兄长昏了头,还是为了拉拢崔玦已然不择手段。
而崔玦,竟也听了他的话,“好生待人”。
在高处坐久了,竟真以为自己能一直坐下去。
既如此,他便将这烫手的山芋,直接塞进他们手里。
赐婚!
他要天下人都来看看,这旷古奇闻,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风光娶妻!
他要民意沸腾,他要清党归顺,他要世家支持,他要看看,这稳坐江山的到底是谁!
他当日,能爬的上这龙椅,就能坐得稳这龙椅!
圣旨
崔玦拎着那卷明黄刺眼的赐婚圣旨踏回直房时,宫瑶正在承晖院里对着发呆。
她大抵是被软禁了。
今晨崔玦上值后,她自觉觉也睡了,饭也用了,此处似乎再无她的事,便思忖着该回栖霞苑去。
然而福安拦下了她,言语恭敬却不容置疑,只说请她安心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