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无声,直到福安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吹熄了床畔最后的几盏灯烛,只留下一角遥远的长明灯散发着昏黄模糊的光晕。
黑暗笼罩下来,感官变得愈发清晰。在一片静谧中,耳边崔玦那平稳悠长、节奏不变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明显。
他……竟然睡着了?
宫瑶在黑暗中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什么逆天的睡眠质量???
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紧张,宫瑶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一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细细描摹近在咫尺的睡颜。闭合的桃花眼敛去了所有锋芒,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总是显得薄情的唇此刻微微放松,颜色倒是与她被蹂躏过的唇瓣一样,泛着湿润的红。
就在她看得入神,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忍不住想悄悄挪动一下发麻的手臂时——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毫无预兆地覆上了她的眼睛,隔绝所有光线和她的窥视。
动作快得让她毫无反应的时间。
而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耳边崔玦的呼吸声……没有丝毫的紊乱!依旧那么平稳均匀悠长。
宫瑶的心脏骤停了一拍,巨大的惊悚感攫住了她。
世上真他爹的有这种睡觉还睁着一只眼的人?!
奢靡
宫瑶睁开眼。
帐内光线昏沉,残余的安息香与清冽冷梅香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将昨晚所有记忆拽回脑海,冰冷的审视、濒死的窒息、齿痕的刺痛、水中的挣扎,还有在均匀呼吸声中精准覆上她眼睛的手。
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浮起,一种劫后余生感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宫瑶极轻地勾了勾唇角,干涸的唇瓣裂开细微的刺痛。
赌赢了。
原本应该被送到莲公院中的她,不知道何种缘由被送到崔玦这里。
而崔玦与栖霞苑女人口中对他们完全不闻不问的大人不同,一反常态地将她叫到承晖院。
中间种种,崔玦的动机如何,她并不清楚,但是在昨日的交锋中,她隐约可以猜到,崔玦大约是猜疑她是别处的线人,用近乎自虐却也是最迅速的方式,意图用摧毁她的心理防线,逼迫她露出最真实的本能,从而让他最快、最准地做出判断。
嗯他有必要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二吗?不懂。
不过她要是懂了那还了得,和一个变态太监心意相通??啧啧,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