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恨的是,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志背叛了她。
腰窝的旧疤忽然又疼起来,不是真疼,是幻痛,像有人隔着时间拿一根烧红的铁丝,沿着那道早已愈合的银痕,一寸寸重新描摹。
疼到极致,她几乎要跪下去,可她咬住下唇,咬出血来,用血腥味压住那股从子宫深处涌上来的空虚。
“成心……”她在风里无声地喊,声音碎得像玻璃碴,“我受不了了……”
她想起幻觉里的他:温柔地吻她旧疤,说“梨梨,别怕,我抱着你”。
想起那一点雪化在舌尖,疼痛瞬间被抽走,只剩灵魂轻飘飘地飞到九霄云外,像回到了所有他们还没来得及一起拥有的夏天。
为了那一点虚假的温柔,为了再飞一次,为了让黑天鹅的翅膀重新长出来,
她愿意跪下来。
她愿意把灵魂重新递回去。
她愿意做最下贱的母狗。
玉梨终于抬手,指尖冰凉,却固执地推开那扇铁门。
门轴发出长长的、像垂死天鹅哀鸣的“吱呀”声。
黑暗像潮水涌来,吞没了她。
她一步步走进去,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
风衣在身后扬起,像一对新长出来的、漆黑的翅膀。
黑天鹅,飞回来了。
心甘情愿,飞进魔鬼的掌心。
为了那一点雪。
为了那一点,永远飞不高的,虚假的爱。
而这一次,她连眼泪都流干了。
铁门在身后合拢的闷响,像给棺材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
仓库深处,唯一的光源是一盏吊在台球桌上方的冷白工业灯,把绿呢台面照得发青。
熊爷弯着腰,母球在指间轻轻一送,“啪”的一声脆响,彩球四散,像一串被打碎的星子。
他今天穿了件黑丝绸衬衫,领口松开三颗扣子,胸毛在灯下泛着油亮的黑光,烟叼在嘴角,灰白的烟灰随时要掉不掉。
他没抬头,只用余光扫见门口那抹深红的倩影,就勾了勾嘴角。
“哟,”他懒洋洋地直起身,球杆在掌心转了个圈,像转一根随时会抽下去的鞭子,“我当谁呢。咱们的黑天鹅,翅膀断了,自己飞回来了?”
玉梨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又落下,旗袍的高开衩在冷光里像一道猩红的伤口。
她没动,墨镜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盯着一头吃人的兽,又像盯着救命的药。
熊爷抬手,朝她勾了勾指节粗糙的手指:“过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钝重。
玉梨的足尖在高跟鞋里蜷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每一步,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都像一记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走到他跟前时,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草、雪茄、以及那股属于雄性兽类的腥甜麝香。
熊爷没急着碰她,先用球杆的杆头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抬头。
杆头冰凉,带着木蜡与烟灰的味道,抵在她下颌最脆弱的那块皮肤上,像随时会刺穿。
“啧,”他眯起眼,烟灰终于掉下来,落在她风衣领口,烫出一个细小的黑洞,“几天不见,瘦成这样?腰细得老子一只手就能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