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的目光,李因或许是起床气没消,又或许还记恨之前上药的事,开始无事生非地找茬:“付思朝,你这六合一买来是给野猪用的吧?”
野猪在南京,这儿没有。付思朝老实道:“怎么了啊。”
“大庆油田都能用这个拔干净。”李因嫌弃地一弹瓶身,沉重的塑料瓶发出声脆响,“下次你跟谁有仇,就送他一瓶这,保准他十天出不了门。”
哪有那么夸张,陈俊杰就用挺好,不可能表哥脸皮比野猪厚吧,付思朝道:“你不用就是了,干嘛说这么差。”
李因自脸颊清洁的白沫中侧头瞥她一眼,还要说:“怎么,你入股了?”
“我第一次给男生买这些。”付思朝解释,“不知道哪个适合你,不是故意的。”
李因手顿了一下,很快地皱了皱眉头,不知怎么的,只是轻哼了声,没再继续接着这话题:“不如买个剃须刀。”
这次轮到付思朝惊奇了:“你长胡子啊?”
李因也是无语了:“我看着像太监吗?”
他把房门一关,开始换衣服——没有像付思朝担忧的那样在里面选个半天,也没有穿什么飞行员潜水员的衣服,出来时换了件棉质白t和休闲裤,布料匀称地贴在手臂上,肩线正正好。
付思朝多看了他一会儿,很想说,这天气你穿长裤,待会下午能热哭,但也不横生枝节了,结果刚到楼下,两人又有了分歧。
李因见付思朝戴着头盔,又把她那条瘦巴巴的电瓶车推出来,心情真是无以言表,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抵了一下她的挡风镜:“劳驾看看,我和这交通工具的型号匹配么?”
付思朝恍然大悟,一副才知道他坐着会很挤的笨样,解决方式倒是给的很快:“我们可以坐那个,就是要等等,我去表舅家借钥匙。”
李因顺着她的手指头看过去,那儿赫然停了一辆蓝铁皮小三轮货车,瞧着几经风霜,他孤陋寡闻,怎么看都像是拉猪的:“……”
三分钟后,李因在小电驴后座上匀速奔驰。
已经将近九点了,风凉快不到哪儿去,太阳逐渐有了重量,将路边的树荫阴影压缩成斜斜的椭圆。
街上人来人往,菜场的大喇叭隔着半条街都听得见,热闹得像每一天都是假日,李因被吵得睡意逐渐消弥,微眯眼仰头看天。
台风来了又走,阴霾潮水般褪去,无影无踪,除了稀疏了许多的树丛和零星还没被收拢的砖瓦碎片,已全然看不出它肆虐过的遗迹。
不知是错觉,还是对比后显得更鲜明,青浦岛的天格外蓝,李因没见过的纯粹的蓝,蓝的连一片瑕疵都难以找到。
付思朝在前面突然说:“据说台风走后,海和天都会变很蓝。”
“……”李因挺缓慢地眨了下眼,“是么。”
一道若有似无的青苹果味儿飘过来,他转回头,不可避免地闻到付思朝洗发水的味道。
她坚持戴头盔,又戴的不是很认真,半截总是往一边偏的小揪揪卡在外面,阳光下棕色更明显了。李因看得碍眼,特想伸手给她挪正,又不想碰到她,免得她误会什么又要得寸进尺,天人交战没多久,摊子到了。
这时间段,该上班的上班该补课的补课了,李因被付思朝安排到角落里一个空出来的红塑料凳上,坐得很露天,筷子、碗、勺子陆续被搬运过来,付思朝站在噗噗冒白气的蒸笼前问他:“一笼十五个,你两笼够吗?”
“你点你的。”
李因闻到香味了,这家看上去是死面纯肉的,他其实不挑,吃什么都行。正找醋呢,付思朝回来了,二话没说,在他面前放了个蘸料碟。
红通通的。
“……”
李因垂眼看着面前这碟番茄酱,有个想法终于生根发芽。
付思朝是不是真在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