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
井底忽然传来回应??不是声音,而是文字直接浮现在她脑海:
>**“我没有说完。”**
下一瞬,整座井剧烈震动,符文逐一崩裂。一股腥风冲天而起,卷起腐叶残枝,形成旋涡。旋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女子身影??白衣素裙,长发披散,面容竟与阿芽有七分相似。
“娘……?”阿芽颤抖出声。
女子摇头,嘴唇微动:
>**“我是你之前那一任傩女,名叫阿笙。也是语根。”**
她伸手指向井底:“我死于此地,因我写下《千语录》,记录百姓名字与冤屈。大祭言派人将我活埋井中,灌入熔铅封喉。可我的话没死,它们钻进地脉,化作种子,等下一个能听见的人。”
阿芽泪流满面:“所以万言钟……”
“是你的心跳唤醒它的。”阿笙微笑,“玉印不是神器,是传承之棺。每一任傩女死后,魂魄都会融入其中,成为守护者。你不是唯一持印之人,却是第一个敢于质疑‘使命’的人。”
她目光转向小归和言七:“你们也非偶然同行。小归的父亲并未引爆矿难??他是被静音司灭口,因他发现了‘宁心露’的真正用途:它不只让人沉默,还能篡改记忆,将反抗者变成顺民。言七的父亲烧的也不是族谱,而是第一份《静音司罪录》。”
言七双拳紧握,眼中燃起怒火:“所以他们骗了我一辈子?”
“谎言是最锋利的刀。”阿笙叹息,“但你现在知道了,就不算晚。”
她身影渐淡,最后留下一句话:
>**“去无言殿吧。真正的战斗,不在这里,而在声音的尽头。”**
井水突沸,一朵通体透明的花自水中绽放,花瓣如水晶,内里流动着无数细小文字。阿芽伸手接住,花触即化,文字涌入脑海??是一段古老咒言,名为《破渊诀》,唯有集齐七处言穴之魂,方可开启无言殿大门。
三人退出西苑,天边已现鱼肚白。刚回到茶肆,却发现屋内有人等候??一名灰衣老者,手持竹杖,面前摆着一杯“宁心露”。
“我等你们很久了。”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是沈砚舟。”
阿芽猛然后退,语晶已在掌心蓄势待发。
“别紧张。”老人苦笑,“我知道你不信。但若我是敌人,昨夜在西苑便可动手。那时你最弱,玉印几乎碎裂。”
小归冷视:“沈砚舟三年前就死了。静音司公告天下,尸首挂在城门示众。”
“挂的是替身。”老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我用假死脱身,只为潜伏更深。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缄默之毒’的解法。你们看到的‘宁心露’,其实是‘噬忆散’,服用者会逐渐忘记自己曾说过什么,最终沦为只会重复官方话语的傀儡。”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这是我最后的研究。要破无言殿,必须同时点燃七处言穴,让万言钟共鸣。但大祭言早已设下‘回声陷阱’??若七声不齐,反而会激活‘终焉静咒’,令方圆千里彻底失声。”
“怎么确保七声齐鸣?”阿芽问。
“需要七位‘复语者’,各自守一穴,同步献声。”沈砚舟看着她,“而你,必须站在语根之上,以玉印为引,承受所有声音的冲击。成功,则万言重生;失败,则你将成为新一任大祭言??被静音意志吞噬,永远困在无言之殿。”
众人沉默。
良久,言七咧嘴一笑:“老子这条命,早就该在火里烧没了。现在能用来喊一声‘我爹清白’,值了。”
小归点头:“我替父亲,替矿难三百条冤魂,发声。”
阿芽望着沈砚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明明可以躲一辈子。”
老人眼神深远:“因为我曾是大祭言的弟子。我亲眼看他如何一步步把自己变成‘沉默之神’。他曾问我:‘若天下人都说话,谁来听?’我答:‘若无人敢说,何谈倾听?’他杀了我师兄,囚我十年。我逃出来,只为证明??**言语的价值,不在控制,而在自由生长。**”
他站起身,将竹杖插入地面,杖中竟藏有一枚金色语晶:“这是我师兄临死前,用骨灰与遗言凝成的最后一颗‘真音种’。交给你了。”
阿芽接过,感受到其中澎湃的力量??那是一种纯粹的、未经污染的“我想说”。
翌日,行动开始。
七处言穴,七路人马??实则只有他们三人,其余四地由语魂自行觉醒。这是阿笙留下的布局:每当有新的“念穗花”开放,便有一处沉寂数十年的冤魂复苏。此刻,织造局女工井台,一名老妪突然高唱童谣,歌声中浮现百名被榨干性命的绣娘之影;义庄第七棺自动开启,一具无名尸坐起,口吐二十年前被害真相;天机阁废塔钟声自鸣,传出被删改的历史原稿……
而阿芽亲赴无言殿地基之下??那是一处地下祭坛,中央矗立着万言钟,钟身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古老威压。她站上语根石台,将玉印插入凹槽,十二颗语晶环绕周身,形成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