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翌话音刚落,冲进营帐的将士们纷纷弃剑下跪,此起彼伏的跪地声在帐内响起:“末将该死,末将听信小人谗言才有此大逆不道的行径,请陛下此罪。”
营内的人下跪后,营外的人也跪倒了一片,黑压压的一片,仿佛臣服于帝王的威严之下。
宋若甫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已然明了,这分明就是这兄弟俩设下的一个陷阱!现在申广义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精心策划的这步棋,彻底废了。他心中懊悔不已,却也只能强作镇定,站在一旁,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狩猎因申广义谋逆提前结束,马蹄踏碎满地残阳。张亦琦与长宁公主同乘一辆马车,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卷进几片凋零的银杏叶。长宁攥着锦帕,杏眼圆睁:“申广义那老匹夫,竟在皇帐里拔刀相向,当真反了天!”她话音未落,又狠狠啐了一口,“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张亦琦倚着车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软绸。龙帐里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申广义涨红的脸、萧翌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文景帝敲击龙案时震落的茶盏碎片。当马车碾过一处石子,车身剧烈颠簸,她才惊觉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寒冰殿的铜炉里已经烧起了炭火,却驱不散张亦琦心头的寒意。她盯着摇曳的烛火,将萧翌在帐中的每句话拆解重组——从踏入帐中那一刻起,他始终避重就轻,看似被申广义步步紧逼,实则字字暗藏机锋。尤其是提及蓝羽箭时,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分明是早有筹谋。她猛地起身,茶盏倾倒,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原来萧翌与文景帝一唱一和,看似被动招架,实则是将申广义父子引入彀中。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丑时三刻,寝殿的门轴发出细微声响。萧翌裹着一身寒气踏入,见张亦琦歪在案边,青丝散落肩头,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放轻脚步,却在抱起她时,听见耳畔传来呢喃:“你来了?”
“什么事情,一定要熬到现在?”萧翌将她安置在锦被中,指尖掠过她泛红的眼尾。
张亦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烛火映照下,她的瞳孔亮得惊人:“今日龙帐里的事,分明是一场局,是你做的吗?”
萧翌挑眉轻笑,温热的指腹刮过她冰凉的鼻尖:“除了你遇见申文豹那一段外,其他都是。可还精彩?”他解下外袍,在床边坐下,金丝滚边的袖口扫过她垂落的发丝。
张亦琦撑起身子,锦被滑落至腰际:“什么意思?”
“宋若甫这老狐狸奸诈至极,联姻这步棋居然又被他盘活了。”萧翌倒了杯温茶,雾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愈发深邃,“申文豹被全城耻笑,本就对我怀恨在心,那三支冷箭便是明证。”他转动茶盏,“我不过将计就计,让崔致远调换了杀手的位置。”说到此处,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我原本以为申文豹会直接对我出手,但也担心你会受到牵连,就派了连翘贴身保护你。只是没想道申文豹不敢当面与我对质,最后还是连累到了你,幸好你机智,没出事。”话语戛然而止,他喉结滚动,目光中满是后怕。
“那具烧焦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张亦琦继续问道。
萧翌靠在床头,神情变得冷峻:“那日申文豹冒犯你,我确实动了杀心,但还是忍住了。”他望着帐顶的暗纹,“我事先寻了具与他身形相似的尸体,原计划是让他‘死’在我手里,再由宋家发现,逼申广义铤而走险。”他嗤笑一声,“宋若甫想借刀杀人,却低估了申广义的愚蠢。”
“所以你步步紧逼,故意激怒他?”张亦琦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烛火晃了晃,在他眼底投下阴影。
萧翌扣住她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我的王妃总是这般聪明!”他低头,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张亦琦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突然觉得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比深宫中的夜色更加难以捉摸。
“那接下来怎么办?”
萧翌微微一笑“接下来,就要看皇兄的了。”
寒刃鸾劫(一)
夜色浸染着京城的天空。寒风呼啸着掠过街巷,卷起枯叶,发出阵阵呜咽。
寒冰殿外,寒气袭人,四周的冰柱折射着幽蓝的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冷冽而阴森。萧翌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面容上毫无表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他缓缓走出寒冰殿,宫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一众侍卫身披重甲,手持利刃,整齐列队,他们的目光如炬,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萧翌大手一挥,率领众人如黑色的洪流般朝着申广义在京城的府邸奔去。夜色渐浓,申府周围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百姓们似乎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纷纷紧闭门窗,不敢窥探分毫。当萧翌一行人出现在申府门前时,府内顿时乱作一团。凄厉的哭喊声、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物品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