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柏钦如果不召见她,她自动当隐形人。
雨下了几天,天气终于好转,半道彩虹挂在半山,寒意漠漠。
蓁宁换了鞋子出门去散步。
杜柏钦正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吸烟看文件,见到她出来:“去哪儿?”
蓁宁答:“去外面走走。”
杜柏钦站起身:“我陪你去。”
佣人立刻替他取了外衣过来,蓁宁走出门廊在外等候,看佣人在玄关处服侍他更衣。屋内开着暖气,他穿着烟灰色衬衣,浅灰色领带打着温莎结,伸手套上了一件防水风衣,说不出的英气好看。
他与生俱来的冷漠矜持,和服役生涯淬炼出来的寒锋般的空军气质,总是能在他身上完美地契合,融合成尊贵独特的王室风度。
蓁宁看了一会,默默别转了自己的目光。
司三送他俩出的门,特地叮嘱了一句:“天气潮湿,束小姐,请留神不要让殿下在室外久待。”
蓁宁点了点头。
杜柏钦带她在后山散步。
春色已尽,粉色的花朵落得一地都是,夏天的脚步已经渐渐临近,泛鹿庄园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即将到来。
两个人静静地在雾中散步,肩并肩,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蓁宁说:“这几日都见你在家,工作不忙?”
杜柏钦点点头:“嗯。”
蓁宁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052D驱逐舰试飞,一般这种情况下你会在基地。”
杜柏钦望了望她。
蓁宁耸耸肩:“新闻台播的。”
蓁宁住在泛鹿几个月,很喜欢看墨撒兰国家新闻台,通过官方的军事新闻猜测他的行踪,这是一个她永不厌倦的游戏。
杜柏钦忽然说:“我知道,你是militaryenthusiast。”
蓁宁瞬间怒目瞪他:“你还说!”
杜柏钦正抿着嘴偷笑了一下,看见她要生气了,赶紧说:“别生气。”
蓁宁当年在牛津,从圣诞节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认识了他大半年都没得到一个好脸。
他们在范堡罗遇到了。那一年的英国范堡罗航展开放日,蓁宁从伦敦出发,早早就到了,草地上停着的蓝白色空客大飞机简直美得神晕目眩,更别提静态展区趴着的鹞式战斗机,山猫,F-16,还有一整排的红箭表演机,等到下午的空中表演开始时,场地内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
十二点开始的空中表演还没开始十分钟,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顷刻暴雨如注,草地里的观众顿时四散奔逃。
杜柏钦站在展览区,正跟一个英国空军的喷火维修技师聊天,雨滴落下来时,身后一直隐没在人群中的保镖走上来给他撑起了伞,杜柏钦挥了挥手告别了朋友,保镖围着他往车子里走去,杜柏钦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在雨里跑。
他脚下站定了,又看了看,是学校里那个中国女孩儿。
蓁宁把书包举在头顶,跟着人群在雨里奔跑,看到前面展览方的帐篷下有一个空隙,她快步跑过去想躲一下雨,一个肥胖的白人男子看到了她,立刻往前站了一步,把那点儿空位堵住了。
蓁宁的脚步在帐篷前停住了,帐篷顶上的水注浇到她的头上,她只好又退了几步站在雨里,有点难过地茫然四处看了看,寻找哪里还有避雨的地方。
杜柏钦立刻伸手拿过伞,穿过人群走到了她的身边。
蓁宁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瞬间惊喜,顿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兴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嗨!”
没过一会儿广播传来了今天表演取消的消息。
女孩肩膀垮了,沮丧地往外走。
杜柏钦将她送到了范堡罗火车站,忽然问她:“明天你还来吗?”
蓁宁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他会主动问她,眼里神采亮晶晶的:“嗯。”
蓁宁手里握着他的手帕,都被她擦湿了:“我洗了还给你吧。”
“明天记得带伞。”杜柏钦将她送进了车站。
蓁宁往火车站里跑去,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他,谁知他仍然站在原地,看到她回头望他,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蓁宁转念一想,立刻又跑回来:“你知道我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