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和杨三白先是一愣,随后十分默契,打热水的打热水,拿剪刀的拿剪刀。
很快,杨三白送来剪刀,杨笛衣二话不说,让杨三白拽着周悬肩膀处的衣角,只稍微停顿片刻,便用另一只手果断剪了下去。
还好,布料粘连血肉的面积不算很大,杨笛衣手腕和脑中的弦控制不住的紧绷,一点一点,和杨三白配合着缓慢清理伤口。
馒头快速拎着两桶热水上来,杨笛衣也不拖沓,沾满血渍的布料取下来立刻扔掉,再取过沾了热水的手巾轻轻擦着。
期间周悬始终紧闭双眼,只额头的汗一波又一波往外冒,身体不时的因疼痛抽搐两下。
等衣裳处理完毕,上好药,已经是后半夜了,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全是疲惫。
杨三白双腿打着颤,扶着桌子一点点往前蹭着走,喃喃道:“太折腾了”
她困意最浓的时候,馒头来敲门,给她瞌睡吓没了。
杨笛衣走后,她在客栈一直等他俩回来,等着等着,困意裹挟,她差一点没知觉地睡过去,又被馒头叫醒,她实在不知道今晚这几次三番,她还能不能睡着。
“今夜辛苦你们了,”杨笛衣此刻虽有些放松,但心里那根弦还是绷着的,“都快去休息吧,他这我来守着。”
“啊?”杨三白顿在原地,转了转眼珠,“合适吗?要不我打个地铺,在这陪你?”
“不用,你好好回去睡吧。”杨笛衣话落又看向馒头,“你也是,回去好好休息。”
杨三白好像还想说什么,被馒头不由分说扯走了,“好,那辛苦你笛衣姐,明天我早起来换你。”
“哎,你拽我衣服干嘛?”
“还看不出来啊,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房门合上,两人声音断断续续地消失了,杨笛衣按了按眉心,另外一只手还被他紧紧牵着。
他后背至少十几道鞭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看得出打他那人是故意的,每一鞭都挑没打过的地方。
是祝阮的父亲打的吗,杨笛衣眸色微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又何至于用这样重的力道。
杨笛衣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此刻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周悬今晚千万不要起热,一旦伤口发炎,邪寒入体,不仅折腾得他难受,还很有可能诱发更大的病。
盆里的水是干净的,手巾也是,杨笛衣一只手艰难的把手巾拧成半干,再小心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不要”
杨笛衣没听清,轻轻靠近他,声音轻而柔,“你说什么?”
周悬唇瓣微动,好像在同她说话,又好像只是呓语,声音太浅,杨笛衣实在听不清。
想了想,她记得儿时似乎听杨夫人提起,周悬睡觉一直是不大安稳的,但有种方法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杨笛衣腾出另外一只手,力度极轻地覆盖到他的手背上,他手掌大而厚,许是拽的时间长了,手背青筋明显。
杨笛衣就这么拍着,再时不时的轻声说着什么,不知过去多久,周悬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杨笛衣也撑着脑袋沉沉睡过去。
*
周悬再睁开眼时,一眼看到面前半支着头、呼吸平稳的杨笛衣。
他先是感到一阵迷茫,脑子里嗡嗡作响,昨夜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足足反应了好大一会儿。
他是趴在枕头上的,这么一晚上难免有些麻,他忍不住微微动了动身体,背上旋即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痛的他倒抽一口冷气,顿时在心里骂了祝齐两句。
但看着面前人安详的睡姿,周悬不敢发出任何响动,生怕把她吵醒。
再一看,她的手还在自己掌心,察觉到这点后,周悬更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美好。
周悬就这么痴痴看了她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晚遇到她时说了什么,可是,他忍不住蹙眉,那之后,阿衣是怎么回他的来着,她说什么了吗,他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来。
周悬顾不得快要冒烟的喉咙,专心回忆昨晚,却没料到杨笛衣眼皮轻颤,竟是有了醒过来的趋势。
周悬没来得及闭眼伪装,就这么猝不及防和杨笛衣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
“你醒了?”杨笛衣先是一喜,随即探向他的额头,“太好了,没发烧,伤口也没发炎。”
周悬两颊染上一抹浅红,不自然地往后躲了躲。
杨笛衣见他神色异常,忙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