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浓黑眼睫被泪水打湿,眼中水雾还未完全褪去,定定注视了谢告禅半晌后,耳廓在无知无觉中染上一层绯红。
“……真的?”
“真的,”谢告禅垂眼看向他,“是皇兄的错。如果早点赶回来,你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哭完一遭之后谢念也冷静了不少,大脑逐渐正常运转,想起那天看到的尸体:“那棺椁里装着的是谁?”
谢告禅将人抱在怀里,替谢念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袍:“是诱饵。”
“诱饵?”谢念真情实意困惑起来。
“敌强我弱,只能出此下策。让敌军误以为我已经战死,趁着他们松懈时攻其不意,这才打出胜仗。”
谢告禅语气中带着点懊悔:“京城与边疆相距太远,我以为消息不会那么早传到宫中,却不曾想……”
只差一点。
如果再晚一点,就救不到谢念了。
“没关系,”谢念长长松了口气,“只要皇兄平安就好。”
他转头看向谢告禅:“那谢昊宇和皇帝呢?也是在敌营里被救出来的?”
谢告禅将谢念衣襟拢好:“嗯。他们被关在地牢之中,对面逃跑的时候没有把他们带走。”
谢念本还想问什么,谢告禅的手将将擦过他脖颈,替他扣好了盘扣。
他忽然后知后觉般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早就不是前几日那一身了。
谢念脑海中轰鸣一声,从脖颈到脸侧一下子红透了,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告禅察觉到了谢念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浅气息打转着进入耳廓,一阵微妙的的电流从上至下流经四肢百骸,谢念身体骤然软了下去,没能说出话来。
谢告禅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还在发烧。”
谢念确实感觉自己身上使不上力气,体温也滚烫,却心知肚明不是发热的原因,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干脆埋在谢告禅怀里装死。
谢告禅见谢念这副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担心起来。
“我去拿药。”
说着,谢告禅起身便要去拿药。
谢念闭了闭眼,伸手拽住谢告禅衣角:“不是因为这个……”
谢告禅停下来,低头去看谢念。
谢念整个人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身上的衣服……”
谢告禅了然。
“你小时候落水高热,也是我替你换的衣裳,”他重新坐下来,将谢念垂落下的碎发掖至耳后,谢念通红的脸便清清楚楚显露出来,“几次高热,都是我在做这些事情。”
谢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时候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谢告禅看着他:“刚回宫那天也是。”
谢念愣一下,记忆便随着谢告禅的话逐渐浮现在脑海里,连带着那日身上的黏腻触感也一并浮现。
谢告禅刚回宫那天他确实发烧了,中间半睡半醒时好像也确实是谢告禅给他喂的药……
“你自小便不让旁人近身,”谢告禅微一挑眉,“除了我,还能是谁替你更换的衣物?”
谢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柔软的里衣,半晌忽然捂住脸,蒙着头钻进了被窝里,声音发闷:“……皇兄别说了。”
良久,外面传来一声轻笑。
声音实在太轻,霎时间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谢念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脸更红了,身上燥得慌,然而这种情况在钻进被窝后也并未好转,黑暗中空气沉闷而凝滞,寂静之下,自己的心跳声反倒愈加凸显出来。
扑通……扑通……
天地间万籁俱寂,好像只剩下他的心脏仍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