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告禅语气淡淡:“先上药。”
不知道是不是谢告禅这里的金疮药和外面的成分不同,撒到伤口上后居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刺痛。
但谢念还是配合地轻“嘶”一声,垂下眼睫,声音发颤:“好疼……”
“真的?”谢告禅手上动作果然慢了几分,撒药的时候比方才还要细致。
即便如此,谢念也没能让这段时间拖延得更久些。
包扎好后,谢告禅像往常那样叮嘱谢念:“下次再受伤,就派人来找我,不要自己赶过来。”
谢念眼神透出执拗来:“可我想马上见到皇兄。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自己坐马车来,才是最快的。”
他若是以后真的要出宫,是不是能见到谢告禅的机会就更少了?就算谢告禅不嫌弃他只是个庶人,原先的感情会不会也慢慢被时间消磨掉?
假如……假如谢告禅有一日得知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会不会就从此不见他了?
谢告禅下意识皱眉。放在平常,谢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念今天才会这么急切来见他?
“念念,你……”
“皇兄。”谢念打断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执着,仿佛要望向他的灵魂深处。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第27章
一直潜藏于灵魂深处的声音轰然作响,原先所有的自我欺骗的说辞都在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心神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剧烈震荡,谢告禅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手中还攥着那瓶用了一半的金疮药,在听见谢念说的话后下意识松开。
哐当——
金疮药顺着撒了一地,瓶子骨碌碌滚到柜底。
谢念并不期望谢告禅有所回应。
一直隐藏的秘密以这种方式说出口后,悬在心间的巨石忽然落了下去,谢念反倒觉得轻松许多。
他笑了下,起身离开。
——
谢念走后,谢告禅做了个梦。
梦中他身处迷雾当中,面前是无数个岔路口。无论他选择从哪条路出去,最后都会兜兜转转,回到一开始的地方。
逐渐地,岔路口随着他的选择而逐渐变少,走过的路口被浓重而厚密的雾气遮挡,摆在面前的只剩下三条路。
谢告禅走向最左侧的路。
没走出多远,眼前变成了一片沙场。
人的咆哮声与血液齐飞,战马在地面上留下凌乱痕迹,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名战士,箭羽或者刺穿他们的胸膛,或者刺穿他们的咽喉,只是无一例外,脸庞都被浓雾遮挡,看不出是谁。
谢告禅身着甲胄,手持长剑,战士穿过他奔向敌军,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
“杀——!!!”
身后传来熟悉的破空声,常年征战沙场的警觉在耳边作响,他蓦然转身,抬手挡住自上而下劈来的长剑!
当!长剑交汇激起一串火花,谢告禅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折腰下弯,躲过自身后横扫而来的雪亮匕首,反手前刺,捅穿面前人的胸膛!
被浓雾遮挡的战士缓缓倒下,身后的匕首却越来越快,像是能预测到谢告禅每一步动作,谢告禅转身抵挡,那人的动作却如同鬼魅,谢告禅转身不过瞬间,顷刻便抵上了咽喉!
利刃距离喉口不足一寸,谢告禅当机立断,扔下长剑,手直接握住白刃,以一种极为恐怖的爆发力硬生生将匕首寸寸掰弯!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登时将匕首从那人手中抽出,反手握住刀柄,自下而上迅速划开喉管——
血液喷涌而出,谢告禅偏头避开,沙石飞走,他不出所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跟随他七年的护兵脸上带着相当清晰的愤恨,一手死死抓住喉咙试图延缓血液喷涌,一手直指谢告禅,口型张得极大,血沫自他嘴边不断地溢出,将他下半张脸染得通红。
扑通——
护兵轰然倒地,溅起一地尘土,谢告禅眼前场景骤然变幻,片刻后,他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