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捕头心下发寒,不自觉握住腰间的刀柄,又往后退了一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赫连贞一却只说了一句:“哪里有水,我要洗手。”
韩捕头悬著的心这才放下,抹了一把冷汗,也顾不得保留罪证,忙引他到走道入口处狱卒歇息的居所,寻得一桶水。
赫连洗净手上脸上的血污,仍然麻木地在水里用力搓著手,似乎想抹去刚才那一场噩梦。
师父说的没错,每次狼血爆发时威力惊人,但也会反噬自身,他此时感觉精神恍惚,格外疲倦。
然而师父不知道,狼血爆发之后,赫连的体质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他感觉目力似乎有所提升,听觉也更敏锐了。
此前他的狼血之力一共被激发过三次,一次比一次破坏力大,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开启了太古月痕的第一重境界:【狼之孤影】。
今夜危急之时,狼之孤影首次展现了空前的威力,但显然也更加躁动难制。
长此以往,狼血之力只怕会让自己愈来愈神志不清,野性大发。
难道我又会变回前世那匹狼?师父说无论朝野都视狼人为异种孽障,自己的亲人究竟在哪里?这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狼人?
赫连望著一桶血水中自己的倒影,茫然地想。
韩捕头心神不安地看著有些恍惚的赫连贞一,又瞅瞅牢房大门,忽然骂了一句:“真该死!”
原来他让孙牢头去拿锁锁住赫连贞一的囚室门,不料孙牢头跑了之后就不敢再回来,而且居然在大牢大门外加了一把锁,从外面锁住了,实在缺德。
赫连甩了甩手上的水,直起身子,说了一句:“我不会跑的。”
韩捕头愣了愣:“你说什么?”
赫连的神情恢復了韩捕头初见他时的平静:“你怕我跑了。我答应过你,等著天亮升堂说理。”
韩捕头怔了半晌,这么多年办案,只有他玩弄人犯心思,能动口儘量不动手,却被赫连贞一一语道破自己的担忧,不觉又是尷尬,又是惊讶。
他试探地问道:“你……知道別人在想什么?”
赫连贞一点点头:“忽然能感觉到。”
这是【狼之孤影·万物生息】,他今晚刚获得的神奇探巡术,虽然他还不能隨心运用。
他找了个乾净的角落坐了下来,闭目调息,不再出声。
韩捕头再次对这个与眾不同的年轻人產生了好奇。他明明憨直朴实,不通时务,脑袋一根筋,有时却又像能洞察世情,看穿人心。
次日日上三竿,雁门县衙大堂外,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人都伸长脖子,既想见见昨日在南门外痛打兵痞的少年英雄,也想看看县令大老爷如何判决。
大堂上响起一声传唤:“带人犯赫连贞一。”
赫连贞一浑身血跡,手脚又戴上镣銬,在一片喧譁声中蹣跚走上堂前。他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身形依旧挺拔,直立不跪。
他往堂上看去,这个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陈县令,不过三十上下年纪,相貌温润儒雅,像个讲道理的人。
旁边的县尉大喝一声:“大胆人犯,跪下!”
他原本瞪著赫连,却见这少年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向他望来,带著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县尉不知怎么,气焰忽然矮了半截,闭上了嘴。
陈县令並未计较赫连贞一跪不跪,只问县尉:“人证物证如何了?”
县尉定了定神:“都已备齐,只是仵作还在牢內勘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