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医生的诊所,隱藏在一片外国侨民的住宅区深处。
当苏明远架著半昏迷的方豪衝进去时,这位年近六十、头髮白的德国医生,只是皱了皱眉,便立刻指挥护士將方豪抬上了手术台。
剪开衣物,那道伤口触目惊心。伤口不深,但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紫色,並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我的上帝!”施密特医生用镊子夹起一点伤口边缘的组织,放在显微镜下,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无比凝重,“是眼镜王蛇的神经毒素,经过了提纯和改良,发作极快!再晚十分钟,他就没救了!”
“医生,救他!”苏明远的声音沙哑。
“我尽力!”施密特医生一边指挥护士准备抗毒血清和手术器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血清的量可能不够,他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就看上帝的意愿了。你,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我!”
苏明远被推出了手术室。
门“砰”地一声关上,將他和方豪的生死隔绝开来。
他无力地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直到此刻,那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稍稍放鬆,一阵后怕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没。
他低头,看著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停留在文件和帐本上的博弈。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爭。郑坤已经亮出了他的獠牙,而他,苏明远,也必须变成一把更锋利、更无情的刀。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重庆的万家灯火。
他想起陈响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想起他奔赴死地的决心。他想起方豪为他挡下那一刀时,决绝的眼神。他想起沈砚之的冷静,林秀芝的担忧。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他的胸中,缓缓点燃。
他走到诊所的电话旁,拨通了一个加密的號码。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戴笠那熟悉而阴沉的声音。
“说。”
“老板,”苏明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郑坤的人,动手了。方豪重伤,生死未卜。”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戴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
“我知道了。你和沈先生他们,暂时隱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不。”苏明远打断了他。
“嗯?”
“老板,这是我的战爭。”苏明远看著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沾著血跡的脸,“您只需要给我一把枪。一把……能把他们连根拔起的枪。”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戴笠缓缓说道:“好。明天中午十二点,去『味香斋饭馆二楼的『兰字號包间。会有人……给你送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