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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分三步走（第1页）

大逆罪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有没有什么地方，印象特别深的。”李道一追问，目光依旧落在陈霜低垂的头上。

这一次，吴月没立刻回答。她感觉女儿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像风中残烛。诊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心慌。李道一很有耐心，就那么等着。

终于，吴月像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痛苦的回响：“有……有一个地方……城西……那个老水库……她……她以前常和……和他去那里写生……风景好……安静……”

“他”字一出口，陈霜猛地抽了一口气，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呜咽，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她猛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年轻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哀求，死死地盯着母亲，嘴唇哆嗦着，发出无声的恳求：不要说！

吴月看着女儿痛苦到扭曲的脸，心如刀绞，眼泪也涌了出来。但她咬着牙，继续说了下去，那是压在她心底三年的巨石：“三年前……也是秋天……霜霜和她……男朋友……一起去水库写生……那天……下大雨……上游山洪突然下来了……水涨得很快……霜霜的画板……她最宝贝的画板，上面有她画了好久的画……被水冲走了……她男朋友……那个傻孩子……为了帮她捞画板……跳进水里……结果……结果……”

吴月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扼住了她的喉咙。陈霜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仰，要不是吴月死死抱住，几乎从椅子上栽下去。她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嚎哭，声音嘶哑，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自责：“不是我的画……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反复地、破碎地喊，眼泪汹涌而出，冲刷着沟壑纵横的脸。

刘夏吓得捂住了嘴，眼泪也掉了下来。欧阳自奋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怪病背后，竟是如此惨烈的悲剧。他看着崩溃的陈霜，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李道一依旧坐着。脸色沉静。眼神却更深了。像是穿透了眼前的混乱和悲伤。看到了更深层的因果。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阻止陈霜的痛哭。只是静静地看着。等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稍稍减弱。变成压抑不住的抽噎。他才伸出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手给我。

陈霜还在抽泣。身体抖得像筛糠。吴月流着泪。轻轻掰开女儿死死抱着头的手。把她一只枯瘦、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腕。颤抖地放到方桌的白布上。

李道一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了上去。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温热。搭在那冰冷、布满褶皱的手腕皮肤上。触感奇异。他闭上眼睛。诊室里只剩下陈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欧阳自奋紧紧盯着李道一的手指。盯着他的脸。他看到李道一的眉头。在指腹落下片刻后。就深深地锁了起来。越锁越紧。仿佛指下感受到的脉象。是极其棘手的东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道一的手指时而轻按。时而重取。像是在捕捉某种微弱而混乱的信号。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像结了一层寒霜。

良久。李道一终于收回了手指。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仿佛有寒光掠过。他看向欧阳自奋。又扫过泪眼婆娑的吴月和仍在发抖的陈霜。最后目光落在欧阳自奋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玉盘上。

欧阳。看清楚了吗。这不是皮肉病。

欧阳自奋一愣。下意识地问。那是什么？

李道一的目光转向蜷缩着的陈霜。带着一种洞彻的悲悯。这是‘神魂之伤’。是‘生机早泄’。

神魂之伤？生机早泄？欧阳自奋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这些玄乎的词。西医的思维无法解析。

李道一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给欧阳自奋解释。声音沉缓。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你看到了那天的水库。看到了那场洪水。看到了那个为救画板而溺亡的年轻人。你看到了陈霜的惊恐。她的悲伤。她的自责。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欧阳自奋。也像是在对所有人剖析。

极度的惊恐。伤了她的肾。肾是什么？先天之本！藏精之所！主骨生髓！惊则气乱。恐则气下。她的肾气。在那一天。被洪水冲垮了根基。根基不稳。精气外泄。如无根之木。

巨大的悲伤和自责。伤了她的心与肺。心藏神！神是什么？是人的主宰！是生命之灯！肺主悲。主一身之气。悲则气消。她心神涣散。肺气耗竭。形神俱损。

李道一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欧阳自奋的心上。更敲在吴月和陈霜的心上。陈霜的抽泣声停止了。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苍老面容上。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种被说中的、更深层的恐惧。

李道一指着陈霜。眼神洞若观火。她的‘神’。有一半。永远留在了那片水里。留在了三年前的那个下午。随着她所爱之人。一同‘溺死’了。神死。则形枯。这才是她一夜‘白头’。岁月被盗的真相！皮肉松弛。不过是内在精气神枯竭衰败。显现在外的表象罢了。

神魂之伤……生机早泄……神死则形枯……欧阳自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看着眼前苍老如妪的陈霜。看着她眼中那与年龄不符的、属于少女的绝望。他第一次。模模糊糊地。似乎触碰到了一点李道一所说的那个“无形”世界的边缘。那似乎……比冰冷的基因图谱。更能解释眼前这活生生的悲剧。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那……李哥。这……这怎么治？欧阳自奋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李道一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回桌边。沉吟片刻。像是在心里推演着什么。然后。他看着吴月。看着眼神空洞的陈霜。缓缓开口。说出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方案。

“分三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