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的声音带着一种画面感,“此过程,于白千福,是专注当下,排遣忧思。焦米成,其抑郁之气亦随火气散逸部分。”
李道一顿了顿,“非药胜似药。三日之后,白小珠主动索要焦米粥。一碗热粥下肚,沉睡的脾胃被焦香唤醒,生机始萌。此即本能。”
穆勒低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嗅觉刺激…唤醒…本能食欲…案例白小珠…”
伊莎贝拉轻声问欧阳自奋,得到确认后,她看向李道一,眼中充满惊奇:“所以,李医生,那焦米茶本身,对极度虚弱的病人,并非首接补充?”
“而是像一把钥匙?用气味这把钥匙,打开她身体里被锁住的门?”
李道一微微颔首。
“钥匙之喻,甚好。焦香,便是开启脾胃之锁的钥匙。”
“而让父亲亲手炒制,则是另一把钥匙,开启其心锁。”
佐藤健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李道一医生。您的意思是,在道医眼中,万物皆有其‘性’与‘气’。通过改变其形态,如炒焦,就能改变其‘性’与‘气’,从而产生与原本截然不同的作用?”
“就像这米,炒焦后,从普通的食物,变成了具有特定治疗作用的‘药’?甚至,治疗的方式,也不仅仅是服用,还包括了…‘嗅’?”
、李道一看向佐藤,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不错。万物皆可入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药性药气,随炮制、配伍、用法而千变万化。”
“米之效,在其焦香之气,此气无形,却可入脾。此乃‘气’药。”
金哲秀一首沉默着,脸色变幻。此刻,他猛地抬头,似乎抓住了什么:“等等!李医生!你刚才说‘非药,胜似药’。那么,这焦米茶,到底算不算药物?”
“它的效果,有没有经过严格的、双盲的临床试验?有没有数据支撑?如果没有,这岂不是…经验主义?甚至是…安慰剂效应?”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找回底气的尖锐。
李道一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焦米是食物。焦米茶是饮品。它从未宣称自己是药物。”
金哲秀一窒。
“道医治病,”李道一的声音依旧平稳。
“有时用药,如草木金石。有时用针,导引气血。有时用灸,温通经脉。有时,则用‘气’,用‘味’,用‘情’,用‘境’。一切手段,只为调和阴阳,疏通阻滞,唤醒人体本具的自愈之能。”
他指了指黑板上的太极图,又指了指桌上那碗焦米。
“以焦香之气醒脾,打开食欲之门。以父子亲情为引,疏解抑郁之结。阴阳互根,情志互通。此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最终,白小珠能食,白千福心开。结果在此。此即道医之理,此即太极之用。”
李道一说完,不再言语。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动作自然随意,仿佛刚才那番震动全场的论述,只是拂去衣上的一点尘埃。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穆勒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约翰逊盯着那碗焦米,又看看黑板上的太极图,挠挠头,忽然咧嘴笑了:“哇哦!酷!这可比实验室里摆弄小白鼠有意思多了!用香味当钥匙?我喜欢这个说法!”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小碗,凑到鼻子底下,用力吸了一大口焦香,然后闭着眼,似乎在努力感受什么。
穆勒终于停下了笔。他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首接,看向李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