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和你爹听完那是一个又气又急,心想我们就你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说什么也不肯让你受半点委屈。
所以在你还需要成长的年纪便一直把你关在府中,那时我甚至想过,要不干脆就把你宠坏,把你宠的无法无天,宠成一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样子,这样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的榴榴,你太乖了。”
“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被下人的小孩污蔑偷东西的那一次吗?”
听她提起来时榴也有些印象,他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看着母亲悲悯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知州来府里做客的时候,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孩偷走了他的玉牌去换钱,最后却还污蔑是你干的。我们问你的时候你却能把一切都捋清楚,自证了清白,可当我让你亲自去处置那个小孩的时候,你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比同龄人个头都要矮小一点的时榴就那么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面对污蔑他的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报复,只是一味的逃避。
那时周迹悄看着时榴那叫一个怒其不争,她抓住时榴的手往外扯想让他站出来:
“这就是你平时善待的朋友?我给你找了一堆仆从是让他们来伺候你保护你的,你倒好,好东西全出来分给他们,自己到头来反而还被卖了。”
可小孩说什么也不肯开口去惩罚这个下人,他只是站在原地默默掉着豆大的眼泪,眼神悲伤而已倔强:
“娘,错的人是他,不是我。”
即使他的声音已经在控制不住地打颤,时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母亲也许很失望的表情:
“我帮助了很多人,污蔑我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并且若不是有其他朋友的帮助,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真凶。”
“他们很喜欢我,也愿意去帮助我。”
时榴用稚嫩的话语去质问自己的母亲,可却始终不敢去进行正面的争执。
“榴榴……”
在他说完之后周迹悄放下了手,她停止自己逼迫他的行为,蹲下去抱住了住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什么都没有错。”
时至今日时榴仍然记得,那时周迹悄眼里的神情和现在一样,曾经的他看不懂,现在他似乎能体会出来那个眼神里的,赞同和谅解。
“即使你长大了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周迹悄现在想抱住他就很轻松了,也不需要再去弯腰或是蹲下去,她笑道:“那又如何呢,瞧你现在多好啊,我的小榴儿还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了。”
“该指责的从来都不应该是我的宝贝,而是那些伤害你的坏人。”
“因为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你只是太容易信任你的朋友。”
“我的孩子总把人性想的太简单,觉得待他人好自己一定也会收货同样的善意。这个想法也许很天真,但永远错不在你。”
时榴跟着周迹悄在这座观里拜了不知多少个神仙和菩萨,他一闭上眼睛观里层层叠叠的烟雾就缭绕在他的周围,那些稠密的香气前仆后继地朝他身上赴去。
此刻他只听见母亲一声声的祈愿和大把铜钱掉进功德箱的声音。她拉着时榴的手,两人一起跪在佛前祈福。
“神仙保佑,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一辈子顺遂无忧。”
起身后周迹悄看着案台上供着的神:“可惜是在京城,没有什么条件给你大办生辰宴。”
“若是还在扬州就好了……”
最后直到暮色将至,她才带着时榴下山。
时榴见她神情似乎有些不愉,柔声安慰她:“这样就很好了。”
想起爹娘以往在给他生辰时宴上的那些浮夸行为,他的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语气中带着些挪愉道:“去年的生辰宴上你们忙得让我都见不着呢。”
这座道观没那么偏僻,很快就到了先前落脚的地方,时榴替周迹悄将她为数不多的包袱都搬回到马车上,再将母亲扶上去。
母子两隔过车窗相望。
风吹过来,撩拨起两人之间的忧伤。
时榴轻轻朝她挥挥手:“母亲,一路平安。”
周迹悄却仍旧依依不舍,她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父亲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定要好好再多待几天才肯走,谁晓得赶忙过来了这才半天就不停地催着我回去。”
话虽如此,但时榴清楚她在路程上消耗的时间就不少了,父亲估计也是很少会与母亲分离这么久,心中既不舍又担忧,便叫鸿雁一封又一封带来催促。
时榴抿唇溢出无奈的笑纹中透着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