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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跨越南纬80°(第2页)

建立大本营后,我们就不用再过连续了整整一个月的赶路生活。因为从今天宿营开始,我们就不仅告别了时差颠倒的颠簸生活,而且宿营时的全天候发电保证了我们记者白天可以编节目和传片子,只要今天找准了海事卫星方向,天线板就可以固定放置。一想到不用每天拆装海事卫星,就想对着茫茫冰盖高唱“咱老百姓,今儿真啊么真高兴……”

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被打败的,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

——海明威

1月12日

从今天开始,孙波和张胜凯就以大本营为中心,乘雪地车大范围开展冰雷达探测和GPS寻找最高点工作。因为他们是单车行动,雪地车后面不再拖挂雪橇舱体,所以这种科考速度比以前大部队出发快多了。远离都市生活太久了,出租车和公交车已经成为遥远的回忆,现在我们的交通工具只有雪地车,要是去近的地方就“交通基本靠走”。

现在队里属他俩最牛了,过的是天天“打车”来回的日子,而且一打就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城市街道上的特种车辆。其实,这种免费打车的生活并不幸福,要在有限的工作时间里得到Dome-A区域的大量科学数据,这两位科研人员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一直在超负荷工作着。

我们这次中山站至Dome-A内陆考察的核心任务就是为建设我国的第三个科考站进行前期调研工作。根据国外南极内陆考察站建设的经验,内陆站站址应确保站区几十公里范围内冰盖没有差异性运动,这就得在基底地形平坦、500米以上冰盖层结构呈水平分布的地点选择了。孙波所做的大量冰下探测为下一步确定内陆站站址提供了科学的决策基础。

通过这两天的冰雷达探测,孙波获得了很多Dome-A区域的第一手数据,他发现这里的冰层厚度平均在两千米左右,厚的地方超过三千米,薄的地方只有一千多米,这就说明冰下存在起伏的地形,冰层薄的地方就是基岩凸出的部位。

与孙波的冰下探测不同,张胜凯的测绘对象就是地表的雪面。冰盖最高区域一马平川,用肉眼是分辨不出哪里是最高点的,只能通过大数据量的GPS联测后,进行高程数据比对最终确定最高点的位置。张胜凯在寻找最高点的同时,也采集了大量的地面数据,为我国在最高点建站编制小区域地形图提供参数。

◎由于南极冰盖本身的巨大压力,冰层缓慢从中心高原向四周运动,其速度一般为每年几米到几十米,所以南极冰盖最高点位置也处于变化中,也可能因为一场大雪在各处的积雪率不同,使最高点在一夜之间就“让位”了。

在孙波和张胜凯大范围采集数据的同时,科考队的冰川学家计划用10天左右的时间钻取Dome-A超过百米的冰芯。因为南极内陆最高区域风速小,获得的冰芯可以排除风吹雪的影响,所以这里是钻取冰芯的理想地点。1999年,李院生就带队在南极内陆钻取到百米深的冰芯,该冰芯的“年龄”据测算超过了600岁。

◎南极内陆的积雪终年不化,沉积物层层积累就逐渐变成厚达数千米的冰盖。冰芯犹如史书,记载着不同时期气候和环境的变化,通过对它的研究,可以揭示古气候的变化规律,并通过这些规律预测未来气候的演变趋势。

为了避免取样污染,科学家选择了离大本营上百米的上风向雪地作为冰芯采样点,我们要先在这里搭起长6米、宽4米的大型帐篷来保证操作时的无风状态。要把这个超大帐篷在南极内陆支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老徐的指挥下,我们将帐篷杆一一穿好,帐篷支起来后要通过拉绳固定,在大风中大家分工合作,有人拽着固定绳各把一方,有人负责连接绳子和打进雪地里的螺栓。干了一会儿我们都感觉呼吸跟不上了,如果停下来休息,那么立到一半的帐篷就会在大风中重新躺下,我们坚持着顶风作业,希望赶紧把帐篷立起来。经过全体队员三小时的努力,橘红色的工作帐篷才搭建完成。

⊙大红帐篷给这片白色世界抹上了极具中国特色的喜庆色彩。

把今天拍的科研人员在最高点工作片子编好,我就把卫星天线板架在雪橇上的油桶顶部准备传输。传输时诸事不顺,先是天线板的金属支架突然断了,看来合金金属也耐受不了这么低的温度发生脆化了,我们只好找个长木板用铁丝扎紧暂时充当一下支架。这个问题还好对付,但找不到卫星信号就没法动手解决了。今天海事卫星信号还是没眷顾我们,红五角一直在闪烁,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信号,我们只能每半个小时挂一次电话试试。

在卫星传送信号值守时,我出去方便了几次,这几天有些拉肚子,应该是高原反应导致的消化道问题。除了腹泻症状,我的右鼻孔出现了溃疡,一碰就非常疼,估计是这里气候干燥和食物中缺少维生素的原因,我只能在溃疡处涂点甘油帮助愈合。其他队员也或多或少有类似的症状,老徐说空气太干燥了,鼻子里的毛细血管就破了,现在擤鼻涕都是红色的血丝,童医生还出现了便血症状,在这种空气湿度极低的极端环境只能靠多喝水缓解这些症状了。

◎进入高原后,消化腺的分泌和胃肠道蠕动受到抑制,胃肠功能明显减弱,出现食欲不振、腹胀、腹泻、上腹疼痛等消化系统紊乱症状,一般在高原生活一段时间后可自行恢复。

与干燥气候相比,空气中越来越低的含氧量让人更难熬。我今天搬帐篷杆走了几十米就喘不上气来,感觉心脏难以承受帐篷杆之重了。老徐在搭设帐篷时接受我们采访,说话喘得很厉害,讲完一句话就得停顿半天把气缓过来,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在随后以搭制帐篷为背景的出镜报道时,录了两遍都因为喘不上气而中断重来。睡觉时缺氧问题更严重,大家住在密封的舱体里常因为呼吸困难而被憋醒,空气稀薄得胸口发闷。在枯燥乏味的休息时间,例行的体检已经成为我们的娱乐活动了,因为大家在高原血压都偏高,童医生给每位队员量完血压后,就会高声报出数据,大家聚在一起期待结果,如果出现被刷新的高血压值就鼓掌欢呼。我现在的血压值为140和100,心跳每分钟95次,血氧饱和度85,在队里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

我体检完就去老崔睡觉的雪地车后车厢喝茶,发现老崔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脸的苦闷。他说每天晚上睡觉前就特别想家人,他女儿今年马上就要参加高考,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却不能守在女儿身边,心里充满了愧疚。女儿在电话里每次都哭着让他快回去,因为她看了我们的节目,为老爸工作这么艰苦而心疼落泪。其实我们在现场拍了很多艰苦的画面,因为顾及队员家属看了会受不了就没有传回去,队员们也不希望我们记者向后方展示恶劣的工作生活环境,都不想让祖国和亲人为我们牵肠挂肚。

我和亚玮轮流尝试卫星传输,但一晚上都没有信号,又是一个不眠夜。现在是极昼,太阳到了晚间虽然不落下,但也变得很黯淡,浅灰色的天空和冰盖雪天一色,天地之间有一条白色的光缝,这个世界简单而纯净。在来南极内陆冰盖之前,我觉得国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地方,比如像帕米尔高原上的慕峰卡湖才配得上“纯净”这个词,现在我们天天身处其中,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最高点在哪里并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Dome-A的宿营地里”。

倘若对过去的重大事件逐一寻根究底,过去的一切会使我们特别注意到将来。

——波里比阿

1月13日

在以前的行路途中,每次传片子时的宿营地经纬度都不一样,没法找出海事卫星一天里哪些时段在服务范围的规律,现在Dome-A最高区域安营扎寨后,我们就可以定点寻找这种信号规律了。但事与愿违,从昨天晚上一直等到今天上午,我们每隔十几分钟就看一下卫星电话,信号始终显示不在服务区,熬了一夜没有得到什么回报,下次传片子还是得碰运气了。

今天晴空万里,阳光从窗外投射进生活舱里,全身被晒得暖洋洋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家过周末的感觉,最喜欢大晴天把被子和自己一起晾出去,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小说,过几个小时就把被子翻个面接着晒,被子就带上了阳光暖暖的味道。这里的阳光还让我想起了在地中海的日子,法国尼斯的海滩沿岸只有礁石和碎石,但法国人似乎十分容易满足,就躺在高低不平的鹅卵石上做日光浴,尼斯边上的摩纳哥是有钱人的天堂,按游艇长度判断船主的经济指数,挂着不同国家车牌的好车满城跑,在那里除了晒太阳免费外,干什么都要花大把的票子,毕竟它是靠旅游业支撑起来的地中海小国。现在身处南极,有钱也花不出去,但这里的阳光可不是谁都能晒上的。

因为今天要拍冰芯开钻,我吃了午饭就到帐篷里看场景。刚进去,李队长就叫我帮忙出去找一块薄木板垫在工具箱下面,防止润滑油污染雪面。我知道雪橇上有几块蜡木板,就到100米外的雪橇上卸下一块往帐篷里搬。木板本身不太重,但是面积大,不好下手拿不说,被风一吹还很兜风,我没搬几步路就感觉呼吸困难。停下来大口喘气时索性把面罩摘了,因为呼出的热气被面罩阻隔了都朝上走,一下子就把眼镜蒙上了,白茫茫一片,水汽在镜片上结了一层薄冰,不能像擦呵气那样直接擦掉。一鼓作气搬着木板走到帐篷外时,已经喘得不行了,往里搬只有几步路,但实在走不动了,被走出来的效存德碰到了才帮着把木板搬了进去。这里的阳光和风景再好,没有充足的氧气还是白搭。

这次使用的双筒冰芯钻机是由日本极地所提供的,它靠钻头前部的旋转切刀可以钻取大约500米深度的冰芯。李院生、效存德、侯书贵、张永亮四个人组成了钻取冰芯工作小组,李院生负责总体指挥和电机操作,张永亮负责钻筒操作,侯书贵负责从钻筒里取出冰芯,效存德负责冰芯取出后的初步处理。因为南极冰芯非常洁净,平均每克冰芯含有杂质的量级是10的负12次方,为了保证日后数据分析的准确性,大家严格按照流程分段操作,负责冰芯处理的效存德更是洁净服、口罩、手套全副武装。

中山时间中午12点,北京时间下午3点,科考队开钻了。在电机带动下,由金属套管和冰芯钻筒组成的钻头慢慢向雪面移动,冰钻师张永亮小心地控制钻机的垂直角度,这项工作需要丰富的经验,如果控制不好角度就会使钻孔倾斜。张永亮曾经在海拔7000米的希夏帮马峰打过冰钻,是迄今为止世界冰芯钻探的海拔纪录保持者。

⊙张永亮冰钻工程师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工程师1975年参加工作,多年来一直从事于高山寒区野外考察工作,开展过冰川气象观测和冰川遥测仪器的研制工作。近10多年来,又从事冰芯钻机的研制和冰芯钻探工作,在青藏高原和天山等海拔超过5000米的高寒缺氧的山地冰川上钻探冰芯,钻取的冰芯长度累计近3000米,被称为“中国冰芯第一钻”,特别是在新疆的慕士塔格7100米的冰川上成功钻探出透底冰芯,引起国际冰川学界的关注,是我国冰芯钻探技术专家,有“中国最好的冰钻师”之称。

伴随着切刀有力的旋转声,钻头一点点地向下移动。2分钟后,钻取了第一支冰芯的钻头缓慢上升。科考队员小心翼翼地将冰芯钻头放置在工作台上,他们首先要将冰芯钻筒从金属套管里抽出来,这项工作需要特别小心,如果动作过大就会使冰芯破碎。第一只冰芯长80厘米,直径9。5厘米,因为雪面上层的粒雪十分松软,所以这支冰芯比较松散,断成了三截。效存德将这几截冰芯按顺序放进样品袋,在上面做好标记后记录了采样时的所有数据。随后,冰芯被放进专用的冰样箱保存。南极巨大的冰盖都是由万年的冰雪积累而成的,据测算Dome-A的积雪率很低,一年只有2。5厘米左右,从冰芯长度就可以粗略估算出它形成的年代了,时间的重量真是“光阴荏苒真容易,回首沧桑数万年”。

刚干了一会工作就暂停了,在温室效应下,打钻帐篷里的温度比较高,冰芯表面和冰碴出现部分融雪现象。为了保证冰芯质量,李院生决定将钻取冰芯的工作改在温度较低的夜间进行。因为打到了南极冰盖最高区域的第一支冰芯,大家都很兴奋,等晚上接着干活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就坐在生活舱里聊天。李院生自夸悟性好,说自己不仅会搞冰川研究还会打冰钻,大家一阵哄笑,我说老李你干脆自封个法号,叫悟性。不过这怎么听上去都像悟空他师弟。

◎会唱歌的冰:雪花降落在南极后层层堆积变成冰川冰,原来雪花中的气体也被保存在冰中,由于上面不断的积累,气泡在巨大的压力下变成了高压的气体。当把南极冰块放进酒水中,融化时高压气泡破裂,就发出了美妙动听的声音,冰块也会在水面微微移动,轻轻碰撞杯子的边缘。

晚上我把白天拍的开钻内容编出了7分钟的节目。刚编好,张老汉就推门进来,说今天打钻工作很不顺,由于Dome-A雪层松软,冰钻打下去提不起冰芯,他感觉这次打冰钻压力很大。工作压力越大,思乡的情绪就越浓厚,大伙言语之间都渗透着对亲人的挂念。李队长和我说他想吃女儿用微波炉做的鸡蛋羹,说着不禁黯然神伤;侯书贵的爱人现在一个人照顾孩子,最近又感染上肺炎,这让他很担心;老徐最担心的是他老父亲,刚动过手术,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他回国见上一面;效存德最想念的是自己的小孩,电脑桌面就是孩子的笑脸。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煎熬着,个中甘苦一言难尽。笔记本电脑里传出刀郎的沧桑嗓音,更勾起了我对祖国的思念,就想我现在如果在北京会干什么呢,大mall血拼购物,还是小bar喝酒聊天……通过白日梦也是宣泄思乡之苦的方式,释放了就能痛并快乐着继续工作。

临睡前接收到节目组发来的电子邮件,说我们发回的《中国南极冰盖考察队正全力寻找冰盖最高点》新闻这几天在央视各新闻时段滚动播出,而央视网也在1月12日发了一篇题为《跨越南纬80度传电视画面创造新纪录》的文章,介绍了我们两个随队记者在南纬80°以南地区成功地回传了电视画面的情况,说这“开创了从南极冰盖高纬度传送电视信号的先例,是电视传播形态一次新的突破”。看到这些,我觉得十分欣慰,付出的苦累没有白费,乡愁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我获准戴着手套与刚取出来的Dome-A冰芯接触了几十秒的时间。

盲则不能避昼日之险,聋则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则不能免人间法令之祸。

——《韩非子》

1月14日

14这个数字好像不太吉利,一天都过得不太顺利,坏消息可以说是接二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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