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柏林泰格尔机场时,天刚蒙蒙亮。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跑道,远处的信号灯在灰白中闪烁,如同守夜人未熄的烛火。夏莉拖着行李箱走出舱门,呼吸到第一口故土的空气??冷、干、带着城市特有的金属气息。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倒数六天。”**
艾德里安没来接她。
她并不意外。
他知道她不喜欢机场的喧嚣,也不喜欢被簇拥的感觉。他曾说:“重逢不该是仪式,而是呼吸??自然而然,无需预告。”所以她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拉紧风衣领口,独自走向出口。
可就在她即将踏出航站楼的一瞬,一阵风铃声从侧方传来。
清脆、熟悉,像是从圣托里尼的山顶小教堂飘来的回音。
她猛地回头。
一辆旧式电车静静停在路边,车身漆成淡蓝色,车顶缠绕着铃兰藤蔓,车窗上贴着一张手写纸条:**“欢迎回家,我的破产甜心。”**
车门缓缓打开。
他站在里面,穿着一件深灰色羊毛大衣,袖口磨得有些发白,手里捧着一束铃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的头发比记忆中长了些,遮住了额角,眼底有熬夜的痕迹,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依旧像初遇那天一样明亮。
“你迟到了三分钟。”他说,声音低哑,却藏着笑意。
“航班延误。”她轻声答,心跳如鼓。
“我知道。”他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她靠近,“我在这儿等了两个小时。”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乱了她的发丝。他没有伸手替她拨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用目光把这一刻刻进骨血。
“你瘦了。”他终于开口。
“你也憔悴了。”她笑了,眼眶却发热。
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凉。“走吗?”
她点头。
他牵她上车,关上门,电车缓缓启动。车内布置得像一间移动的小屋:木地板铺着羊绒毯,角落摆着一盏黄铜台灯,墙上挂着她写的《小王子和破产甜心》第一章打印稿,边角还有她涂改的笔迹。收音机里放着一首老歌,是她曾在日记里提过的那首??《HereComestheSun》。
“这是……玛利亚大嫂的主意?”她问。
“不,是我的。”他坐在她身旁,将铃兰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她说我疯了,花三周时间改装一辆报废电车。可我觉得,比起豪车接送,你更想要这样的‘家’。”
她怔住,手指抚过桌面上那束花。“铃兰……你说过,它代表‘回归’。”
“嗯。”他望着她,“所以我一直留着种子,在阳台上种了一整排。每天浇水,就像等一个人。”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车内安静了几秒,只有车轮碾过轨道的轻响。
“小说……写完了吗?”他问。
“最后一章还在修改。”她低声说,“我想把结局写得再真实一点。”
“比如?”
“比如……你父亲的态度。”她抬眼看他,“艾德里安,我们都没提过他。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他沉默片刻,从大衣内袋取出一封信,递给她。
信封泛黄,火漆印完好,上面写着:“致埃利安与莉拉”。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他说,“她去世前写的,嘱咐我一定要在‘我真正爱上一个人时’再打开。我等了十年,直到遇见你。”
夏莉颤抖着手拆开信。
字迹娟秀而坚定:
>“亲爱的埃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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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你愿意放下防备的人。不要害怕她的出身,也不要担忧家族的反对。真正的贵族,不在姓氏,而在灵魂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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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见过无数名门闺秀,却没有一人,像你在电话里描述的那个女孩一样??为了一本旧书省下三天饭钱,会在雪地里笑着摔倒,会对着人造日出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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