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路灯下,对着初年巧笑嫣然。那么美好的笑,当真是初年未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她眼里满满的纯真,一如从前。
初年对她张开了双臂,笑着说:“蔚澜,欢迎你回来。”
蔚澜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初年记忆里的女孩子,头发长了,曾经的斜刘海剪成了平的,皮肤有些晒黑了,没有从前那么白皙。初年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死拽着进了家门。
“蔚澜,你说,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姐们?”初年其实是有些生蔚澜的气的,她想怎么能有人走的这么彻底呢?一声不吭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连个消息都不给。
蔚澜嘿嘿得笑,捧着马克杯用热水捂冰冷的手掌,讨好似的说:“我怎么能忘了你呢,瞧我一得知你们结婚的消息不是立刻赶回来恭喜你了吗?还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她讨好似的从旅行箱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小纸箱来,里面是一对精致的中国娃娃,一男一女,一看便知寓意。
“这是我在香港偶尔发现的,他们起初并不在起眼的地方,但你知道,我淘货的水平一向极高,看着觉得适合就买了下来,本想作为你们的结婚礼物送给你,以为起码可以藏个两三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事儿给办了。”蔚澜的表情有些夸张,目光柔软,少了曾经尖锐的敏感,那一瞬间的柔和,恰巧被初年捕捉到了。
真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蔚澜的眼睛里改变了。这个曾经敏锐清冽的女子,如今安详宁和如午后温暖的阳光。
时间真的也改变了这个初年曾一度以为会永远活在过去的女子吗?
“你见过厉言吗?”初年忽然问,她想起厉言在夏天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城市,到了冬天,还是没有回来。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只知道他仍一心只想找到蔚澜。蔚澜于厉言的心里,有着无法琢磨的位置,那个男人也跟蔚澜一样,看似什么都澄澈透明,其实内心将所有的事情都尘封起来不让人看到。
蔚澜奇怪的摇头:“没有,他不在S市吗?我没有和他联系过,你知道我的为人。”
“但是蔚澜,也许这次真的不一样,难道你要一个人一辈子吗?厉言为了找到你,跑到巴塞罗那,八月的时候走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蔚澜沉默了,初年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目光里的闪躲,那么清晰的表露在初年眼里。蔚澜也会害怕吗?也会愧疚吗?也会因为一个男人漂洋过海不远千里去找她而感动吗?她想应该是会的吧,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深情。
蔚澜打了一个电话,用简短的西班牙文与那里交流,末了对初年摇头说:“他们说厉言在一个月前已经离开了。没有再去过那里。”
一个月前离开了,那么那么长一段时间,厉言又飘**到了哪里?
“也许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了,所以离开了,顺便环游世界?”蔚澜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逗乐了,开始一通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可是他怎么这样傻,我怎么会去巴塞罗那呢,分明是要逃开他,又怎么会去能被他找到的地方呢……”蔚澜喃喃着,垂着眼睑,那双漂亮的眸子被雾气染的看不透彻,但是初年还是看出了她的脆弱。
是因为害怕无法承受这样的深情,才会强迫自己逃开这个人吗?可是蔚澜,你怎么没有试过去接受,也许结局真的不会是你以为的那样呢?
初年陪着蔚澜睡了一夜。两个人各自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乔慕笙来敲卧室的门的时候,初年的眼睛红红的肿肿的,一看便是失眠加哭过。他蹙眉,什么也没说,放下两杯牛奶贴心的让她陪着蔚澜,不必去画廊帮忙。
乔慕笙从来都能看透她,体贴得为她打理好所有,能得这样一个丈夫,究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她冲乔慕笙笑笑,乔慕笙拍拍她的额头,两个人亲密的画面落在蔚澜眼里,蔚澜好笑的打量他们说:“我是不是特不识趣的做了电灯泡?要不我现在回避一下?”
初年还未开口,乔慕笙已经一眼横了过去:“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觉得有些太迟了呢?”
蔚澜连忙摆手:“不,一点也不迟。”说着当真起身要去回避,幸好及时被初年拽住,初年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厘头了?
“你俩别闹腾了,慕笙,你先去画廊吧,我晚些时候再过去。”
乔慕笙离开之后,蔚澜才撇着嘴有些羡慕得拍拍初年的头:“乔慕笙多好的一个男人,当初你们险些就错过了,如今能在一起,真是缘分。”
“你也有你自己的缘分,只不过你自己不珍惜而已。”初年是想说厉言,但两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暗示的摇头叹气。
蔚澜又是沉默,她总在自己无法回答的时候选择逃避或者沉默。但是逃避和沉默若是有用的话,她不会现在觉得胸腔内如此烦闷,好像透不过气来一般。昨晚她一夜没睡,脑子里几乎都是厉言的身影。他转身落寞的背影,靠在窗口吸烟时清冷又性感的样子,以及他强装不在意时骄傲自负又有些孩子气的神情。
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厉言的所有样子,都以及深刻的印在了脑海里。有些人,你以为你不在乎,甚至自负的认为可以毫不在意的把那人从你的人生里决绝的抹去,到最后才发现正是因为你内心深处深知那人绝不会离开,才能这么肆意的做到伤害。
人们总是习惯对那些真正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残忍,因为知道这些人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
“初年,我只是害怕,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心态去对待厉言,他应该有更好的,这么好的年纪,我不想蹉跎了他的岁月,当初拒绝裴硕,也是因为如此。我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怎么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呢,你怎么知道你会蹉跎了他的岁月,也许最后,你们在一起了也说不定呢。”
但是这个说不定,谁又能保证最后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各人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掌控的,但初年唯一知道的是,你不努力不勇敢的话,谁都帮不了你,谁都无法为你得到幸福。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需要靠自己去争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