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是今天。这正是我来请您帮助的原因。早上我又接到了这封信,请您自己看看吧。”
“谢谢,”福尔摩斯道,“请把信封也给我。邮戳是伦敦西南区,日期是9月7日。啊!角上有一个人大拇指印,很可能是邮递员的。纸非常好,信封要六便士一捆。写信的人对信纸和信封很讲究。没有发信人的地址。‘今天晚上七点请到莱西厄姆剧院外从左数第三根柱子前面等我。如果您怀疑,可以带两个朋友一起来。您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女人,一定会得到公道。不要把警察带来,否则就见不到我。’您的不知名的朋友。这真是一桩有意思的神秘事情!摩斯坦小姐,您打算怎么办呢?”
“这正是我要向您请教的呀。”
“那么,咱们必须去。您和我,还有——对了,华生医生也是咱们很需要的人。你那信上说要两位朋友,他和我一直是在一起工作的。”
“可是他愿意去吗?”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对福尔摩斯说道。
“我非常荣幸,”我热情地说,“只要我能效力。”
“我很感激你们两位,”她回答道,“我过着隐居生活,没有朋友可以帮助我。假如我6点钟到这里来,是否可以?”
“不能晚于6点,”福尔摩斯道,“还有一点,这个信封上的笔迹与寄珠子的小盒上的笔迹相同吗?”
“都在这儿。”说着她拿出了六张纸。
“在我的委托人里,您确实是个模范。您的直觉很正确。现在我们看看吧。”他把信纸铺在桌上,一张一张地对比着。继续说道,“除了这封信以外,其他笔迹都是伪造的。”不一会儿他说,“您看这个希腊字母e显得多么突出,再看最后s字母的弯笔,毫无疑问的是,它们都出于同一个人之手。摩斯坦小姐,我不愿给您无谓的希望,可是我问您,这些笔迹和您父亲的笔迹有没有相似之处呢?”
“没有一点相同。”
“我猜想您也会这么说。那么,我们在6点钟等您。请您把这些信纸留下,我也许要先研究一下。现在只是3点半,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我们的客人答道。她用明亮而和蔼的眼睛看了看我们两人,就把盛珍珠的盒子拿在胸前,匆匆地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目送她轻快地走到街上,直到她的灰帽和白色羽毛消失在人群当中。
“真是一位秀色可餐的女人!”我回头对我的伙伴叫道。
他再次点燃了烟斗,闭上两眼靠在椅背上。“是吗?”他疲倦地说道,“我倒是没注意。”
“你真是个机器人,一台计算机!”我喊道,“你有时连一点儿人性也没有。”
他温和地笑了。
“最重要的是,”他大声说,“不要让一个人的特质使你的判断能力出现偏差。对我来说,一个委托人仅仅是问题里的一个因素的单元。感情用事不利于清醒和理智。我告诉你,一个我平生所见的最美丽的女人,曾经为了获取保险赔款而毒死了三个小孩,结果她被判绞刑;可是我认识的一个最令人讨厌的男人,却是一位慈善家。他捐赠了25万英镑救济伦敦的穷人。”
“但是,这个案子……”
“我从来不设任何例外。规律排除例外。你也曾研究过笔迹的特征吗?对这个人的笔迹特征你有什么看法呢?”
“清晰而又工整”,我答道,“是一个有着商业经验和坚强性格的人所为。”
福尔摩斯摇着头。
“你注意一下他写的长字母,”他说,“它们大多都不比一般字母高,那个d像字母a,还有那个l像字母e。性格坚强的人的字不论写得怎样难以辨认,字的高矮总是分明的。他的k字写得不一样,大写的字母倒还工整。我现在要出去了,还有一些问题要弄清楚。我这里有一本书——一本最值得一读的著作。它是温伍德·里德写的《殉节记》。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我手里拿着那本书坐在窗前,但是我的思绪并没有集中在这位作者的作品上。我的脑海里仍然想着刚才来的那个客人。她的笑容、她的富有磁性的语调,以及她的生活所遭遇的离奇的事情。如果她父亲失踪那年她17岁,她现在就应当是27岁了,正是由初涉世事开始转向成熟的阶段。我就这样地坐在那里沉思着,直到一个危险的想法闪现在脑海。因此我匆忙坐到桌前,拿出一本最新的病理学论文仔细阅读起来。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有着一条伤腿、又没有多少钱的陆军军医,怎么能有这种妄想呢?她不过是案子里的一个单元,一个因素——再没有什么别的了。如果我的前途是暗淡的,最好还是像一个男人那样毅然地去面对。不应该去胡思乱想,企图扭转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