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内无金银珠宝,唯有厚厚一叠文书与几只密封瓷瓶。
戴缨翻阅第一份卷宗,脸色骤变。那是一份伪造的皇室血脉谱牒,赫然写着:“陆氏女婴一名,生于贞元十二年冬,乃先帝遗珠,暂寄养陆府,待时机成熟认祖归宗。”落款竟是已故太医院院判的手印。
“荒唐!”归雁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要立傀儡皇帝!”
“不止。”戴缨翻开另一页,手指微微发抖,“你看这份密信??陆铭章与北境藩王约定,一旦新帝年幼体弱,便以‘护国’名义拥兵入京,另立‘真龙之后’。而这‘真龙之后’,就是当年被调包的婴儿。”
她猛地合上卷宗,眼中寒光凛冽:“原来如此。赵嬷嬷当年发现的,不是迷魂散的秘密,而是整个王朝可能倾覆的阴谋。她之所以被杀,是因为她知道,那个所谓的‘陆家庶女’根本不是庶女,而是谢家与陆家联手策划的一场政变棋子!”
众人震惊无言。
戴缨却忽然笑了,笑得凄凉:“可笑我十年筹谋,以为斗的是家族权欲,到头来才发现,我一直在守护的,竟是江山社稷。”
“那现在怎么办?”刘伯问。
“证据必须立刻送出。”戴缨果断下令,“归雁带两份副本连夜南下,送往陈砚处;其余原件由我亲自呈交宫中。溪儿身处险境,不能再等。”
“您要去皇宫?”归雁惊愕,“那里如今全是老夫人的眼线!”
“所以我不能以本面目进去。”戴缨望向角落那只瓷瓶,“还记得迷魂散吗?它不仅能让人失智,也能模拟病症。我要装成疯癫之人,混入宫中净苑劳役队??那里专收精神失常的犯官家属。”
“太险了!”归雁几乎落泪,“万一被识破……”
“那就让她们识破。”戴缨站起身,目光坚定如铁,“如果这个世界只允许清醒者沉默,那我就偏要做一个在疯癫中说话的人。”
次日黄昏,一辆囚车驶入皇城西角门。车内蜷缩着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口中喃喃胡语,时哭时笑,手腕脚踝皆戴铁链。守卫查验文书,只见上面写着:“罪眷戴氏,因妄议朝政致神志错乱,罚入净苑清扫三年。”
她被拖下车,扔进杂役房。深夜,待众人熟睡,她悄然起身,用藏在鞋底的细针挑开锁扣,沿墙根潜行至御花园东侧??那里有一株百年海棠,据传是先皇后亲手所植。
她绕至树后,轻轻叩击三下。
片刻,一道暗门开启,一名紫衣宫女探出身来,惊喜低呼:“戴姑娘!”
此人正是溪儿贴身侍女云舒。
“郡主还好吗?”戴缨急问。
“不好。”云舒眼眶泛红,“她每日被迫饮药,说是安神,实则令人昏沉。昨夜她趁人不备写下血书,托我藏于花盆底下,就等着您来取。”
戴缨快步走入暗室,果然在海棠盆土中掘出一封染血密信。展开一看,字迹歪斜却有力:
>“表姐:
>我知你在查真相。
>那个‘先帝遗珠’不是别人,是我。
>我五岁时被换出宫,养在陆府为质。
>他们说我天生凤骨,可承大统,但必须‘驯化’。
>迷魂散、谎言、恐惧……都是驯化手段。
>如今他们想让我嫁给藩王之子,借我的血脉发动兵变。
>救我,不只是救一个人,是救这个国家。
>??溪儿绝笔”
戴缨读罢,久久伫立,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如此。溪儿从来不是软弱无助的表妹,而是这场权力游戏的核心祭品。而自己拼尽全力想要解救的,不只是一个少女的命运,更是一个即将崩塌的天下秩序。
她抹去眼泪,取出铁箱中的原始谱牒与供词,交给云舒:“把这些交给陈砚派来的密使。告诉他,证据齐全,只需一夜时间,便可让整个阴谋曝光于天光之下。”
“那您呢?”云舒心颤。
“我去见陛下。”戴缨整了整衣襟,哪怕褴褛不堪,也要挺直脊梁,“就算他不信我,至少要让他听见一句话:**你们要立的不是一个女王,而是一具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