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洛从世界树的第一片叶子舒展的剎那,便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
与生俱来的,是流淌在血脉中、与整片古老森林共鸣的磅礴力量。
他是森林的精灵王,枝叶因他呼吸而摇曳,血月为他加冕。
这份强大,铸就了他浸入骨髓的高傲。他习惯了俯视眾生,包括那些短暂如蜉蝣的其他生灵。
直到那天,他遭遇了那只来自深渊缝隙的虫王。
那不再是寻常的诡异,它的甲壳无视他最锋利的箭矢,喷吐的酸液腐蚀著森林的根基。
卡里洛引以为傲的箭术在它面前,第一次显得笨拙而无力。
一次判断失误,虫王狰狞的口器已然逼近他的咽喉,带著死亡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核心的碎裂,像冰面一样脆弱。
那一瞬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某种信念的崩塌——关於他无可匹敌的力量的信念。
一道身影,比他溃散的思绪更快,突兀地横亘在他与死亡之间。
是【王】。
她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洁到极致的一击,精准地贯穿了虫王最坚硬的颅骨,绿色的脓液喷溅,落在她衣服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虫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大地微颤。
卡里洛半跪在地,喘息著,视线里是【王】转过来的侧脸。
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確认了威胁解除,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平淡无波:“没事了。”
这三个字,没有关切,没有询问,更像是一种对事实的陈述。
他喉咙乾涩,那句“谢谢”卡在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
被她看见如此狼狈的一面,比虫王带来的伤口更让他感到刺痛。
从那天起,某种东西变了。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追寻【王】的身影。
那时候她还不是【王】,还没有那么强大,沉默的时间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
看她如何沉默地吃著诡异核心,看她如何和身边跟隨的狗,鸟说话,眼神锐利而专注。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心中滋生,混杂著仰慕、感激,以及更强烈的、让他无法忍受的羞惭。
他是强大的精灵王,却需要被一个……在他看来力量或许並不如自己的人所救?
这种认知让他坐立难安。
他投入了近乎疯狂的修炼。
不分昼夜,他在林中引弓,直至双臂酸麻;夜深人静,他仍在努力。
他要变强,强到足以站在她身边,而非被她庇护。
然而,绝望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心臟。
他提升的速度,已然是诡异中前所未有,可【王】的步伐更快。
每一次见她出手,那种举重若轻、仿佛永远探不到底的实力,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在不断扩大。
他引以为傲的天赋,在她面前,成了一个无声的笑话。
后来,那场与蝎子诡异的遭遇战,惨烈得如同噩梦。
毒雾瀰漫,遮蔽了天上红色的光,连空气都带著腐蚀的甜腥。
其他人,包括他,都败下阵来。
而【王】,以身为饵,硬生生承受了蝎子精凝聚了全部毒素的一击。
毒针贯穿她肩甲的同时,她的剑也斩下了蝎子精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