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刺客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
还记得从前有次她还没换好衣裳就遇到行刺,差点就露了春光,这次又是她换衣到一半,刺客突然出现……刺客们是跟她有仇吗!
沛芙当下也顾不得衣结未系上,抽出随身的一双短剑,正要飞身出去御敌,下一刻却听到外头一声怪笑:“在下乃花中客柳怜,听说这车中有绝代佳人,特意慕美色而来。美人儿,还不快快出来一会?”这说话声充满了猥琐邪气,而马车外众护卫竟无人出一声呵斥,估计多半都受到了暗算,也不知此刻是死是活。
“花中客柳怜?那不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采花贼么?”虞立薰不屑地发出嗤声,“难不成那个花大价钱请刺客的雇主,终于开始心疼钱财了,居然改找不入流的采花贼来对付本郡主?啧啧……”
这次不是刺客,而是采花贼?这名字听着还有几分耳熟……沛芙忽然一惊想了起来:“郡主,这个采花贼曾经采过少主第……”她掰着指头数了数,“第八任还有第十一任新娘,害得那两位小姐在花轿临门前含羞自尽,导致我家少主第八次第十一次婚姻失败!想不到他还敢出现!”
这采花贼最厉害的就是一身绝顶轻功,简直与绝情不相上下。当初第八名新娘出事后,为了追踪此人,少主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连六扇门都精英尽出,结果怎么也找不着这采花贼的踪迹,反而还被对方又害死了第十一名新娘。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气愤地提剑便掠出马车,喝道:“采花贼受死吧!”双剑便如流星般刺向马车前站立之人。
花中客柳怜果然是以轻功绝顶闻名的采花贼,迅速朝后飘出数步,便令沛芙这一击落空。他年纪不大,虽然叫了个柳怜这样娇柔的名字,本身却长得颇为粗壮,且因双目中充满邪气,整个人显得猥琐不堪。此时打量着沛芙,**邪的目光在沛芙的胸部和腰际来回逡巡后,停留在她因衣结未系而隐约露出的肚兜上。
他哈哈大笑,声音依旧那么难听:“你这小丫头长相一般,身段倒是不错,瞧这衣衫半解的模样,莫不是等不及?放心,等老子将车中美人儿到手后,可以考虑将你也采上一采!”
沛芙只觉得一阵犯恶心,将外衣拢了拢,便一提手中剑又向花中客刺去。这次花中客没有躲闪,沛芙刚刚刺到他面前便觉得闻到一阵香气,随即脚下一软,竟已着了道中了他的迷香。
花中客见她软倒在地,又往她微露的肚兜和白嫩的臂膀贪婪地看了眼,方面露喜色地跃向马车,同时将手中一包药粉洒进马车,桀桀笑道:“美人儿,我来了……”
坏了!若是让他将虞立薰迷倒劫走,后果可就严重了!
浑身发软的沛芙一惊,强撑着一口气硬是飞身而起,一把拉住了花中客的脚。花中客被拉得一个趔趄,手中药粉没能撒出去,尽数落在了沛芙身上,他发怒地一脚踹向沛芙:“贱人,敢阻我好事!”
软倒在地上的沛芙,朦朦胧胧望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若摘花般轻掀起那染上鲜红之色的车帘,露出虞立薰绝色的面容。
他已收起一贯的妩媚娇柔,神情冰冷地缓缓走下马车,手中折扇边沿同样沾了些红色,方才应该便是这把折扇划瞎了花中客的眼睛和腿。连轻功绝顶的花中客都来不及闪避,那出手的速度该是多么快到骇人听闻。
一直走到仍在嚎叫的花中客身边,虞立薰低头看了眼花中客鲜血淋漓的脸,冷哼一声:“虽需暂留你一命,但既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这双招子还是不要再留着了。”说着,他狠狠一脚踢了上去,惨叫声戛然而止,花中客已被踢晕了过去,看着腿骨应已被生生踢断。
“这双腿既然管不住,那也没有必要留着了。”沛芙隐约听到他又冷冷地加了句。
花中客的这双腿,曾带着他闯入了多少良家女子的闺房,毁了多少少女的清白和终身幸福。在这重视女子名节的时代里,因被他败坏了名声,不堪苟活而选择悬梁自尽的女子,又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恶贼却至今不知悔改,今日竟还妄想染指朝廷册封的郡主,真可谓胆大包天。虞立薰断了他的脚筋,对于他曾欠下的那么多条人命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惩戒。
沛芙觉得身子一轻,已被虞立薰一把抱进马车,放在他之前靠着的软垫上,然后又听见他顺手取了车中茶水出去,将诸人一一泼醒。
周围的护卫及车夫都中了迷药,而迷药用水可解。他的动作很快,诸人清醒过来时,他已回到马车中,冷冷地喝令马车继续前行。而昏过去的花中客,则被护卫捆起先行送去宁浣亭的庄子。
待安顿好一切,马车前行了一会儿,沛芙却意识依旧朦胧,任虞立薰如何将水洒在她脸上,仍是无济于事。她只觉得小腹处正有一股火烫的热意涌起,不禁呻吟着挣动了一下。
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因其做工精良用料珍贵,虞立薰能清楚看到她的脸上火红一片,身上的温度也变得滚烫起来。
“该死!”虞立薰不由轻声咒骂了一句。
沛芙后来被花中客洒中的那把药粉显然与诸人的不同。花中客是采花贼,他能用的药粉不外乎就那么几种,其中的合欢药最为烈性。而这种药粉,若非沛芙及时拦住,原本花中客是要对虞立薰用上的。虞立薰想到此面色更是沉了下去。
这边神志不清的沛芙已经热得将身上衣衫胡乱拉扯,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作为暗卫,她的肌肤也免不了有些伤疤,且因成天罩在一身黑衣中极少见到阳光,显出几分苍白。就像虞立薰曾见到的,她那张蒙面巾下的脸一般。
虞立薰虽然常年扮作女子,但终究骨子里是个正常男人。他绝色的脸上也慢慢升起红云,不禁低下头回拥住靠着自己的沛芙,轻吻了下她白玉般的耳珠,声音有些难耐的沙哑:“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忽地嗅到一丝血腥气,仔细看去赫然发现沛芙虽然身子靠着他,双手却紧紧握住了那对短剑的剑刃,鲜血已经淌了满手。
她竟在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努力维持自己最后的清醒!
他吃惊之下正要将沛芙的手拉开,却被沛芙先一步伸手将他一把推倒,而后竟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匆匆纵身跃出正在奔驰的马车。留下虞立薰在车中对着自己胸前鲜红的血掌印呆了呆,随即也飞身跟了出去。
沛芙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向什么地方跑,只知道要跑快些,让迎面而来的风吹散身上的热度。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她的身上好像藏着一丛火焰,熊熊燃烧着随时能将她由里到外焚烧成灰烬。
她停下脚步,倚着树费力地喘了口气,将手中短剑用力刺向自己的胳膊,却被一只手及时拉住。虽然被拉住了,但她还是反应极快地将另一把短剑顺势刺在了胳膊上,顿时鲜血迸出。
“你这是做什么!”跟随而来的虞立薰,一手抓着她执剑的手,有些怒意有些怜惜地喝问,“花中客的这种药没有解药,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将自己扎到药性消退为止?”
剧烈的疼痛令沛芙的神智有了片刻清醒,她没有回应虞立薰,只是抓紧这片刻的清醒打量四周。这里她来过,她记得不远处有条小溪……想到此,她用力从虞立薰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发足向前奔去。
明明记忆中十分短的路程,却从未像此时这般漫长而艰难。沛芙驾驭着轻功,几乎拼尽了自己的内力,才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小溪终于近在眼前,然而她却已经后继无力,只能颓然倒在离小溪咫尺距离之处。
“你这是何苦……”虞立薰一直紧跟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你就这样不愿委身于我,哪怕是为了解除药力保住性命?”明明只是个替人卖命的小暗卫而已,她是在坚持些什么?
沛芙的头埋在双臂间,喃喃地低语着什么。虞立薰凑近细听,辨认出她竟是在说:“我是暗卫……我只是暗卫……”
他不禁对着面前的少女又发了好一阵呆,直到她又痛苦地在地上拉扯身上已经残破的衣衫。他才回过神长长叹了口气,而后面色复杂地伸手抱起,走到前方的小溪边,又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一眼,才俯身将她慢慢放入清澈的溪水中。
虚弱和未退的药效令她又闭上了眼睛。
春日的溪水虽看来清浅,泡在其中仍是冰凉彻骨,暂时缓解了药效产生的热意。她在水中任由流淌的溪水冲刷着身体,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身上火辣的热意逐渐消退,冰冷的水令她打了个颤。下一刻,她被虞立薰一把提起,落在了后者怀中。
沛芙再度恢复清醒的时候,已回到了马车上。马车不停歇的颠簸,令精疲力竭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虞立薰怀里,身上披着他的外衣:“郡主……”她开口,发现出口的声音十分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