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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南岳青原双峰对峙局面的形成及其内在原因(第1页)

第三节南岳、青原双峰对峙局面的形成及其内在原因

曹溪门下南岳与青原两系并立的局面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而是晚唐五代之后才形成的。这一局面的出现,与归属方面原本模糊不清的丹霞天然、药山惟俨、天皇道悟三大支被其后辈明确宣布归入青原一系,使本来势力不振的石头法系一跃而成堪与洪州宗比肩的大宗有关。

丹霞天然曾往来于石头与马祖两家,是以其师承问题成为后世争论的热点。现存有关丹霞天然的最早记载是《祖堂集》。据该书卷四《丹霞和尚》:

丹霞和尚,嗣石头。师讳天然,少亲儒墨,业洞九经。

初与庞居士同侣,入京求选,因在汉南道寄宿次。忽夜梦白光满室,有鉴者云:此是解空之祥也。又逢行脚僧,与吃茶次,僧云:“秀才去何处?”对曰:“求选官去。”僧云:“可惜许功夫,何不选佛去?”秀才曰:“佛当何处选?”其僧提起茶垸,曰:“会么?”秀才曰:“未测高旨。”僧曰:“若然者,江西马祖,今现住世说法,悟道者不可胜记,彼是真选佛之处。”二人宿根猛利,遂返秦游而造大寂。礼拜已,马大师曰:“这汉来作什么?”秀才汰上幞头,马祖便察机,笑而曰:“汝师石头么?”秀才曰:“若与么,则与某甲指示石头。”马祖曰:“从这里去南岳七百里,迁长老在石头,你去那里出家。”

师放旷情怀,涛违顺境,乐乎云水,去住逍遥。至洛京,参忠国师。初见侍者,便问:“和尚还在也无?”对曰:“在,只是不见客。”师曰:“大深远生!”侍者曰:“佛眼觑不见。”师曰:“龙生龙子,凤生凤子。”侍者举似国师,国师便打侍者。

师寻上邓州丹霞山,……次于天台,居花顶峰三载,又礼国一禅师。以元和初,上龙门香山,与伏牛禅师为莫逆侣。……师以长庆三年癸卯岁六月二十三日,告门人令备汤,沐讫云:“吾将行矣。”乃戴笠子,筞杖入屦,垂一足,未至地而逝。春秋八十六,谥“智通大师”“妙觉之塔”。刘轲撰碑文。[1]

从这一记载来看,天然先后参学过马祖、石头、慧忠、道钦等,与马祖、石头关系尤其密切,将其挂在哪家门下都有道理。天然先参马祖,再到石头,后又重归马祖,只是依《祖堂集》,天然虽然先礼马祖,马祖却令其去参石头,而且当日便离去,并未得闻马祖法要,如此则是马祖本人认定天然应当为石头弟子,其归入石头一系就理所当然了。不过倾向青原系的《祖堂集》的一家之词不可轻信。天然从学两家是事实,然而其法名为谁所起是一个关键问题。

《景德传灯录》卷十四提供了另外一种说法:

(丹霞)往江西,再谒马祖。未参礼,便入僧堂内,骑圣僧颈而坐。时大众惊愕,遽报马师,祖躬入堂视之,曰:“我子天然。”师即下地礼拜,曰:“谢师赐法号。”因名天然。[2]

《祖堂集》与《景德传灯录》都是青原一系所作,却自相矛盾,未知孰是。从情理上讲,《传灯录》之说更加合理。所谓“天然”,主要是指其随缘放旷、任性逍遥的个性。《祖堂集》则道是丹霞头顶隆起,故石头谓之“天然”。若非确有其事,党同青原的《传灯录》是不会收入这一对己派不利的说法的。

《宋高僧传》丹霞本传则记载了与《祖堂集》相近的传说:

释天然,不知何许人。少入法门,而性梗概。谒见石头禅师,默而识之。思召其自体得实者,为立名“天然”也。乃躬执爨,凡三年,始遂落饰。后于岳寺希律师受其戒法,造江西大寂会。寂以言诱之,应答雅正。大寂甚奇之。[3]

僧传亦谓是石头为之立名,然立名时间则与《祖堂集》不同。《祖堂集》说是先剃度,后立名,僧传则相反,究竟谁是谁非,难下定论。赞宁作僧传时,正是《祖堂集》为石头大造舆论之际,因而赞宁所载是否完全客观也值得讨论,从僧传隐去天然先参马祖、后从石头之史实来看,很可能是受了当时舆论的影响,未必是根据刘轲原碑。

天然先参马祖之事实不可抹杀,问题是究竟他是在马祖门下参学得法之后再去找石头切磋,还是如《祖堂集》所言当日便出发,根本未曾停留。从情理上讲,天然既与庞居士前来选佛,不可能如此匆匆,着急到连一天都不停留的程度。从天然再参马祖之时二人问答来看,天然去参石头不仅仅是参学。邓隐峰辞师,往见石头,马祖告之“石头路滑”,隐峰则道“竿木随身,逢场作戏”,自恃艺高,结果两次落败。马祖问天然是否在石头那里栽了跟头,跌倒不起,天然则道若是跌倒就不会再回来。看来天然充满自信,自以为得胜还朝,不是像邓隐峰那样落败而归,如此则天然往参石头还包含着与之较量的意图,并且未落下风。这样天然是跟从马祖有所领悟之后才去游学,其于马祖法要早已深知。这一记载出自《祖堂集》,并为后世灯录所用,看来是比较可靠的。

据《宋高僧传》石头本传,石头迁化后,“门人慧朗、振朗、波利、道悟、道铣、智舟相与建塔于东岭。塔成三十载,国子博士刘轲素明玄理,钦尚祖风,与道铣相遇,盛述先师之道。轲追仰前烈,为碑纪德,长庆中也”[4]。看来当时为石头建塔的门人中没有天然,这一说法出自石头亲传弟子道铣,应当是可靠的,其碑作于长庆中,当时天然已经是名闻洛下的大禅师,如果他确实参与了建塔,道铣没有理由将他漏掉。当然不能说没参与建塔就不是门人,不过至少在道铣心目中,天然并非石头的嫡派传人。

从天然的个性、行事和思想来看,他与马祖一系更为接近。他甘愿“孤寂”,谨守自家珍宝,反对向外求觅,这些都与南岳宗风相近。

曹洞宗属于药山一支,本为南岳系,后来却被划归石头,成为青原一系的正传,其间是非恩怨,曲折幽微,年代久远,难以明辨,然此事非小,不应无言,意非厚此薄彼,刮翻案风,而是澄源引流,知其变迁,解其原委,不屈古人,不负来者。

杜继文先生认为,石头宗系传承上的种种问题,皆与“晚唐、五代间刮起的一股贬道一、抬石头的风潮有关,而以《祖堂集》反映得最为集中”,“严格说,石头系兴起,实应从《祖堂集》为石头大造舆论开始”[5]。石头系的兴起,也是以药山一支的曹洞宗的加盟为重要标志的。舆论的作用与现实的力量相配合,使得原来人所罕言的石头宗系成为堪与洪州宗并肩的一大派系。

改换宗系不是一件小事,若非绝大因缘,不会轻易为之。首先,药山应当有从石头参学的经历。依《祖堂集》,药山“谒石头,密领玄旨”,与马祖无涉;依唐伸《药山碑铭》,则其“居寂之室垂二十年”,与石头无关。其实这些或出于宗派之见,或述事不全,不能作为定说。依理论之,药山应当与丹霞天然、江陵道悟一样,是往来于二大师门下的。冲虚大概只看重乃师的主要经历及马祖一门的鼎盛,故对药山参学石头之事未曾道及,但碑文明言“南岳有迁”,表明对于石头一派也是很尊重的,这在当时马祖门下实不多见,若非药山有此经历,何以将当时影响甚微的石头一系与马祖、北宗并列?

正是由于有往来参学的经历,药山大概也与道悟、天然一样,并未对后世明确宣布自己的宗承。据《祖堂集》,有问药山承嗣何人,药山并未明说,而是答云“古佛殿里拾得一行字”,再问是什么字,药山答道“渠不似我,我不似渠,所以肯这个字”。从“一行字”可以推测为马祖道一,一行者,道一也。但从“渠不似我,我不似渠”又可以推出一个“迁”字,不似者,变迁也,故也可解释为承嗣石头希迁。而且药山当时的名气不如道悟,虽然他在马祖门下垂二十年,大得赏识,但论起年资,他与百丈怀海、南泉普愿一样,都是属于小字辈,声名、地位都不高,无论是权德舆的《道一塔铭》还是归登所撰的怀让碑文中都没有药山的名字,宗密与白居易也未提及他,准确地说,除了唐伸所撰碑文之外,在当时找不到药山的影子,这并不是药山不存在或水平不高,而是说他当时的影响并不大,也不像江陵道悟那样,明确被宣布为马祖的大弟子。正是由于药山在马祖门下并无突出的地位,他又有从学石头的经历,他本人大概也未明确告知弟子自己属于何宗,是故云岩、洞山、曹山等追述上代传承,也只到药山为止,如此为后世改宗石头准备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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