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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惠能生平考证02(第2页)

杨曾文亦注意到了惠能母亲与其经历的关系,因而对诸说作了折中,认为惠能闻《金刚经》而欲前往黄梅投师是实,“但因为老母在堂,不能立即前往”,“唐咸亨元年(670)慧能年33岁,母亲已去世,便取道韶州曹溪(今广东韶关)北上求师学习佛法”[20]。此说亦以为惠能先到曹溪、后至黄梅,并作如下说明:

此据《曹溪大师传》。此传没有慧能从旅店之客听《金刚经》的情节,说:“至咸亨元年,时惠能大师,俗姓卢氏,新州人也。少失父母,三岁而孤……其年,大师游行至曹溪,与村人刘志略结为兄弟。”这里明言慧能父母双亡。可能慧能曾自述,他到曹溪时是在父母亡故以后,所以才会有这种记述。诸本《坛经》均言从客听《金刚经》以后即安排养母事宜,北上投师弘忍。此当为略述。从慧能初会弘忍的机智答问来看,他对佛法、特别是对涅槃佛性学说是早有了解的,所以《曹溪大师传》所载慧能去黄梅以前在曹溪跟比丘尼无尽藏听学《涅槃经》等情节是可信的。关于其母,慧能从黄梅受法回来以后,任何资料没有讲他探母之事。《曹溪大师传》虽说他“少失父母”有误,但他去黄梅以前父母已经双亡却是可以凭信的。[21]

此说试图调和《坛经》与《别传》的矛盾,实则不易。《坛经》说得很清楚,惠能蒙一客给银十两,安置老母之后便立即出发,且“不经三十余日”便到黄梅,未曾迟留,这不是“略述”所能解释。假如说惠能因为老母尚在而不肯远游,那么《坛经》所载借银之事就有问题,《祖堂集》于此说得更加详细,道是买柴人名安道诚,“时道诚劝惠能往黄梅山礼拜五祖。惠能报云:‘缘有老母,家乏缺阙,如何抛母,无人供给?’其道诚遂与惠能银一百两,以充老母衣粮,便令惠能往去礼拜五祖大师。惠能领得其银,分付安排老讫,便辞母亲,不经一月余日,则到黄梅县东冯母山礼拜五祖。”虽然一百两数字有点大,不如《坛经》的十两合适,然此记载更加详细,不应忽视,惠能既受道诚银两,不赶紧出发是不合道理的。如果依《别传》,就必须彻底否定《坛经》及《祖堂集》等受银及安排养母之说。

惠能“到曹溪时是在父母亡故之后”,这是对的,但他去黄梅之前老母尚且健在。固然惠能自曹溪回来以后,任何资料没有讲他探母之事,然《历代法宝记》云其十七年在俗期间,或在新州,或在韶州,或隐居四会、怀集间,就已经暗示他曾回新州侍母。《宋高僧传》本传言“能计回生地”,也表明惠能是先回到出生之地探望老母,后“隐于四会、怀集之间”的。

印顺法师认可龙朔元年得法说,却又过于拘泥于刘碑“三十出家”之说,认定六祖自二十五岁(龙朔二年)至二十九岁(乾封元年)隐居五年,乾封二年(667)于广州出家[22],不承认仪凤元年祝发说。

仪凤元年祝发说见于《瘗法塔记》《略序》、王维《碑铭》《历代法宝记》《别传》《祖堂集》等多种早期史料,应该说,在印顺法师之前,好像无人怀疑此说,除生卒年外,六祖生平中最为确定、没有任何争议的便是此说。要想彻底否定这些史料,恐怕不易。

能够支持印顺法师观点的证据,似乎只有刘碑一句,不过《别传》好像也有一条旁证。《别传》谓六祖春秋三十时至曹溪,为无尽藏解释经义,“众人闻之,皆嗟叹曰:‘见解如此,堪可出家住此宝林寺。’”如此六祖三十岁时便有可能在曹溪出家了,然《别传》又对此作了否定,因为后来六祖到黄梅礼拜五祖时仍是居士,乃至仪凤元年(676)才正式祝发受戒。

印顺法师提到的证据,还有自神会以来的六祖“四十年开法”说,僧传印宗本传中的“上元中”演畅宗风说,这些其实都是靠不住的。神会称六祖得法南归,“过岭至韶州居曹溪,来住四十年”,其中应该包括初到曹溪居宝林寺的时间,两次住止,再加上隐居时为猎人说法,四十余年肯定是有的,不是单指后来在曹溪说法的时间。宋僧传有多处相互矛盾的说法,所谓六祖上元中五祖灭度前就已经开法之说是错误的。印宗上元中敕入大敬爱寺居,辞而不赴,转到东山从五祖受法,又于广州讲经,为惠能剃度,僧传认为五祖卒于上元二年(675)十月,则印宗当于此前完成上述事务,已是十分匆忙,而据前章,五祖实卒于咸亨五年(674)二月十六日,是年八月始改元上元,因而五祖并未活到改元,即使不如此严格,印宗亦须于咸亨五年一月受诏,又上表辞,赶紧到东山从学,还得马上回到广州讲经,等待为惠能剃度,如此在是年一月一日到二月十六日四十余日间,须有皇帝传诏、印宗表辞、赴东山、回广州讲经、为惠能剃度、惠能开法等事件的完成,单是行程就不够,因而是根本不可能的。

印顺法师还提到为何印宗本人不做六祖受具足戒的戒师,以为是当时印宗实不够二十腊,故没有资格。其实此事还可如此解释,印宗主要是负责招集诸大律师为六祖授戒,他本人已经承当了为其祝发之责,不便再直接授戒,或是印宗已经表示“愿事为师”,拜六祖为师,再去当老师的戒师就不大合适了。还有一种可能,印宗本人虽然三学兼通,早年却是以善讲经论的法师著称,他在法性寺也是充当讲《涅槃经》的法师,并未担任律师,其登坛度人,是在晚年回到故乡之后,他后来当然也是著名的律师,度人无数,但都是在结识惠能之后。

总之,单凭一个似是而非的孤证不足以立说,而且截取一个片段为证也不可取。如果非要认定六祖三十岁出家,不如让他跟随无尽藏在曹溪出家,这样至少还有一些证据。乾封元年(667)时可能印宗、惠能及智光等当事者都不在广州,至少目前找不到他们在场的证据。

乾封二年(667)六祖三十岁至曹溪,结识村人刘志略,曹溪原本称刘志略为儒士,《别传》称其为农人,并云六祖与之结义为兄弟,白天一起为人佣工,晚上听志略姑母尼无尽藏读《涅槃经》,志略可能是一个能读书的农人,故二说并不矛盾。六祖为无尽藏析《涅槃经》义,受到她的敬慕,于是召村人为之在原宝林寺故址重建寺院。曹溪原本云“俄成宝坊”,示其速也,但靠村人建一寺院并非易事,原宝林寺有朝廷支持,尚且用了三年时间才建成(梁天监元年至三年,见《略序》),而新寺单靠民间集资营建恐怕得用三四年时间。如此若乾封二年(667)岁末六祖至曹侯村,与刘志略结识,为人佣工或一年左右,《别传》称二人结义为兄弟,自非日浅之交。次年夜闻无尽藏诵《涅槃经》,为之析义,深受敬服,无尽藏乃遍召乡中耆德,称颂其道,曹叔良等竞来瞻礼,于是众人捐资募建新寺,大概其时已至总章二年(669)。建寺可能用了两三年左右,咸亨二年(671)始成,延请惠能居之,其时正应一百七十年之预言[自梁天监元年(502)至唐咸亨二年(671)整一百七十年]。惠能在宝林寺住了九月多,又被恶人寻逐,乃远遁四会、怀集,在两地隐居于猎人队中五年(671—676),《传灯录》《传法正宗记》皆云四年,《别传》、两卷本《坛经》作五年。如此六祖隐迹南海十六载分为上述三个阶段,自龙朔元年(661)末至乾封二年(667)在家侍母,自乾封二年(667)至咸亨二年(671),居曹溪,自咸亨二年(671)末至仪凤元年(676)初,在四会、怀集隐居,合于诸书,应当比较可靠。

[1]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128、129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2]洪修平:《惠能生平事迹考述》,见妙峰主编:《曹溪禅研究》,1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3]驹泽大学禅宗史研究会编著:《慧能研究》,527页,东京,大修馆书店,1978。

[4]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129~133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5]洪修平、孙亦平:《惠能评传》,432页注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8。

[6]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15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7]洪修平:《惠能生平事迹考述》,见《曹溪禅研究》,16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8]参见驹泽大学禅宗史研究会:《慧能研究》,17页,东京,大修馆书店,1978。

[9][韩]崔柄宪:《双溪寺记中六祖惠能的传说》,见《佛光山国际禅学会议实录》,404页。

[10]陈垣:《中国佛教史籍概论》,106页,北京,中华书局,1962。

[11]《慧能研究》,563页,东京,大修馆书店,1978。

[12]《慧能研究》,498页,东京,大修馆书店,1978。

[13][日]柳田圣山主编:《胡适禅学案》,254页,台北,正中书局,1975。

[14]大正藏,51册,184页中。

[15]《卍新纂续藏经》,第63册,31页下。

[16]《慧能研究》,499页,东京,大修馆书店,1978。

[17]印顺:《中国禅宗史》,176页,上海,上海书店,1992。

[18]印顺:《中国禅宗史》,267页,上海,上海书店,1992。

[19]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128、129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148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0]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149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1]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149页注①,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22]印顺:《中国禅宗史》,186、187、214页等,上海,上海书店,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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