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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弘正与后期北宗(第2页)

在北宗不断发展的同时,南宗也在扩张势力,北有神会的荷泽宗,南有马祖的洪州宗,大有赶超北宗之势。朝廷圣心潜移,一方面出于对弘正系的猜忌,一方面是由于南宗的影响。神会系的慧坚固然得到代宗、德宗的支持,南岳系的鹅湖大义也在贞元初入京,由右神策护军霍某表为内道场供奉大德,受到皇太子李诵的尊崇。种种原因合在一起,终于导致了贞元十二年(796)的“楷定禅门宗旨,搜求传法旁正”[19],而主持这一事件的正是与南宗关系密切的皇太子李诵。按照宗密的记载,这一次是南宗获得了胜利,并且正式立神会为七祖,德宗还御制《七祖赞》。虽然神会立为七祖一说有可疑者,因为直至晚唐,流传的禅宗文记都是以普寂为七祖,惠能一派只有六祖,未传七祖,但这一次南宗占了上风是毫无疑问的。

参与这场争论的北宗方面的代表应该是弘正一系的,因为北宗其他支派其时已经难以为继了。弘正本人未必亲自出马,但他的弟子一定会参加的。弘正是有可能活到此时的,禅者多寿,神秀、普寂皆至高龄,弘正高寿亦未足奇。李邕《塔铭》未提弘正,只言惠空、胜缘,可见弘正并非普寂门下的长老派,其时名声不彰,大历初年第十代澄沼已经“行为禅宗,德为帝师”了,而此时正是第八代的弘正名满天下之时,可见澄沼属于惠空、胜缘一类长老派的传人。因此弘正有可能生于700至710年间,在普寂门下属于青年才俊,后起之秀。

如果弘正贞元十二年(796)时仍然在世,那么对于这场关系到北宗的前途与命运的辩论就不可能漠然视之,作为禅宗八祖,北宗领袖,他是绝不可能听凭将神会立为七祖、使北宗成为旁传的。即使他修养再高,对于朝廷的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也不会没有怨言,他的门下也许会有更激烈的反应,但这些都是无济于事的。也许他在此后不久郁郁而终,北宗自此盛极而衰,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好时光了。或许由于他或其门下的怨望,朝廷便进一步冷落北宗,他本人及其后世未能得到朝廷的追谥,一代大师自此不显于世,为后世所遗忘了。

现存史料中大概权德舆是最后一个提到弘正的,后世崇佛的文人如刘禹锡、柳宗元、白居易等都未言及弘正,更后张彦远于咸通二年(861)作《三祖大师碑阴记》,历数其曾祖张延赏崇佛故事,但言其请东山第十祖澄沼重建大圣善寺,却对长期住锡圣善寺的第八祖,亦是独孤及《三祖碑铭》中大加宣扬的北宗正传的弘正(是碑中根本没有澄沼之名)无一语道及,这不是足以表明弘正曾得罪朝廷,后世皆讳而不言吗?

虽然弘正一系在贞元间蒙受挫折,但其法系并未断绝,尤其在其根本重地圣善寺,其传人仍然活跃。白居易《八渐偈序》[20]云:“唐贞元十九年秋八月,有大师凝公迁化于东都圣善寺塔院。越明年二月,有东来客白居易作八渐偈,偈六句四言以赞之。初居易常求心要于师,师赐我八言焉,曰观,曰觉,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济,曰舍。由是入于耳,贯于心,达于性,于兹三四年矣。呜呼今师之报身则化,师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实无生忍观之渐门也。”这位继弘正住圣善寺钵塔院、以八言渐门为心要、卒于贞元十九年(803)的凝公应该就是弘正的弟子,法号法凝。

法凝亦有传人,据白居易《东都十律大德长圣善寺钵塔院主智如和尚荼毗幢记》[21],智如(749—834),俗姓吉,十二授经于僧皎,二十二受具戒于僧晤,“学四分律于昙濬律师,通《楞伽》《思益》心要于法凝大师”,太和八年(834)卒,“明年正月十五日,合都城道俗万数,具涅槃仪窆于龙门祖师塔陂,又明年某月日,用阇维法迁祔于奉先寺祖师塔西而建幢焉”,临灭“告弟子言:我殁后,当依本院先师遗法,勿塔勿坟,唯造《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一幢”,上首弟子振公。智如所尊的“本院先师”当是他从之“通《楞伽》《思益》心要”的法凝。值得注意的是智如的葬仪,先全身葬于龙门祖师塔陂(龙门祖师指的可能是神秀,也可能是神秀弟子,《楞伽师资记》称神秀“礼葬龙门山”,然其他史料皆称神秀归葬玉泉,只是曾在龙门停柩,也许龙门也建有神秀灵塔),然后再阇维火化,葬于奉先寺祖师塔西,奉先寺祖师塔非一,最早的是大智禅师义福之塔,严挺之《碑铭》谓其“迁神于龙门奉先寺之北冈”,杜昱《塔铭》谓“于奉先寺之西原建塔守护”,抑或有普寂之塔,普寂虽归葬于嵩岳寺,但塔非一处,也有可能于此建塔。

这种先下葬、后火化造塔的二次葬法是当时的惯例,据白居易《唐东都奉国寺禅德大师照公塔铭并序》[22],神照也是先葬于龙门,然后在祖师神会塔东建塔,这种依祖师坟塔旁边依次下葬建塔正反映了一宗的传承,所谓“亦如世礼,祔于本宗”[23]是也。

智如还有一个同学如信,应该也是法凝的弟子。据白居易《如信大师功德幢记》[24],如信(750—824),俗姓康,“始成童,授《莲花经》于释岩,既则戒,学四分律于释晤,后传六祖心要于本院先师,《净名》《楞伽》《俱舍》《百法》,经根论枝,罔不通焉”,长庆四年(824)卒于圣善寺华严院,寿七十五,腊五十二,上首弟子为严隐,还有归靖、藏周、常贲、怀嵩、圆恕、圆昭、贞操等,同学继居本院者为智如。如信亦先葬于龙门南冈,后于奉先寺先师塔旁建幢。

值得注意的是,如信“传六祖心要于本院先师”,通《净名》《楞伽》《俱舍》《百法》等经论,这个本院先师应该指的是法凝,这个“六祖”指的当然不是惠能,而应是神秀,既然普寂早已号称七祖,为何不直言七祖心要呢?是不是由于当时朝廷已经认定神会是法定的七祖,故不好再说七祖心要,害怕引起误会呢?智如、如信显然都是北宗门下,然白居易无一语道其先世,这是否由于当时南宗已经取得正统地位,故不好下语呢?白居易之作《传法堂碑》《照公塔铭》便无顾忌,可见其时北宗的地位已然一落千丈了,而且智如、如信都是“禅与律交修、定与慧相养”[25],事实上已经变成律师了,这不能不说是北宗的悲哀。

[1]《全唐文》,第五册附编,《唐文拾遗》,第62卷,30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全唐文》,卷316,141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3][日]田中良昭:《敦煌禅宗文献研究》,555页,日本,大东出版社,1983。

[4]据姜伯勤:《普寂与北宗禅风西旋》一文所引整理,见:《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475~476页,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

[5]《全唐文》,第501卷,226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6]印顺:《中国禅宗史》,147页,上海,上海书店,1992。

[7]《全唐文》,第240卷,1074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8]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107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9]《全唐文》,第280卷,125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0]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114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11]《全唐文》,第262卷,1175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2]杜继文、魏儒道:《中国禅宗通史》,119页,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

[13]李华《故中岳越禅师塔记》有“以梵网心地还其本源,楞伽法门照彼真性”之句。

[14]王尧主编:《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434页,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7。

[15](唐)王缙:《东京大敬爱寺大证禅师碑》,见《全唐文》,第370卷,1662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6](唐)张彦远:《三祖大师碑阴记》,见《全唐文》,第790卷,3669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7](唐)王维:《六祖能禅师碑铭》,见《全唐文》,第327卷,1465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18]参见葛兆光:《中国禅思想史》,245~246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19]《续藏经》,第14卷,553页;第110卷,867页。

[20]《全唐文》,第678卷,3068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1]《全唐文》,第676卷,3058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2]《全唐文》,第678卷,307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3]《照公塔铭》,307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4]《全唐文》,第676卷,306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5](唐)白居易:《如信大师功德幢记》,306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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