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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戏剧(第1页)

残酷戏剧

阿尔托

■导读

安托南·阿尔托(AntoninArtaud,1896—1948),法国戏剧家、诗人、演员,“残酷戏剧”的创始人。他14岁开始发表诗作,后来转向戏剧。1921年起,先后在吕涅·波、查尔斯·迪兰和皮托耶夫手下演过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1924年,加入超现实主义流派,由于意见不合,次年退出。1926年11月,他与诗人维特拉克成立阿尔弗莱特·雅里剧团,对戏剧进行大胆探索,曾上演过维特拉克的超现实主义戏剧、斯特林堡的表现主义戏剧、克洛岱尔的象征主义戏剧等;然而,由于经费紧张,剧团在维持了两年多后,在1929年解散。

1931年,阿尔托观看了印尼巴厘剧团的演出,受到极大启发。他开始以论文、书信、宣言等形式阐述他的戏剧理论,提出“残酷戏剧”的主张,后结集为《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1938)一书。1935年,阿尔托创建“残酷剧团”,上演了雪莱的诗剧《钦契》。在表演、舞台设计和剧场形式等方面实施他的主张和构想。该剧只演出17场,并不为观众所接受。阿尔托在幼年时曾患脑膜炎,青年时期由于病痛开始吸食鸦片,以后一直忍受折磨。1937年,戏剧创作方面的失败更使他病情加重,被送进精神病院,直至病逝。

《与杰作决裂》是文集《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中的一篇,也是许多戏剧理论选本的首选文章,但该文集的各篇文章相互关联,单看这篇文章我们或许会以为他是疯狂而不值一顾的,只有将整本书综合起来,设身处地从一个长期忍受精神病折磨、而又确实具有天才洞见的人的角度设想,我们才能从他有时犀利无比、有时又近乎呓语的言论中找到富有启发性的端倪。阿尔托首先是个诗人,他追寻诗意的极致和生命的本质,由此他发现语言(或者说西方语言)的局限性,而他早年的戏剧实践以及偶然对东方戏剧与神秘主义的探察,让他认识到实现终极追求的另一种可能性,这就是惊世骇俗的“残酷戏剧”。但我们要知道,终极追求是不会有终点的,如果不是病痛扼制了他的努力,他不会就此止步。

文章标题是“与杰作决裂”。对这种决裂的论述超过了文章一半的篇幅,作者不但反对以《俄狄浦斯王》为典型的古希腊悲剧,也在追究莎士比亚导致戏剧衰退的罪责,就连不久前以颓废淡漠著称的象征主义也不放过。他似乎要推翻一切。这种彻底决裂的做法远远超过同时代的布莱希特。布莱希特至少还要以亚理斯多德为批判的对象,而阿尔托甚至不屑于这么做。布莱希特的理论动力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阿尔托依据的则是他本人对语言的洞见。

西方戏剧以对白为主体,“一切不服从于话语和字句表达,或者说一切未被对白所包含的东西都被贬到次要地位”。它从属于文学,“在文学史的教材中,总有戏剧一席之地,而且它是作为有声语言的历史的一个分支”[106]。这是阿尔托首先要质疑的地方。文学是以线性的语言形式记录的,服从单向时间的制约;但是戏剧舞台“首先是一个需要填满的空间,是一个发生事情的场所”。为什么要让一门根本上是空间的艺术服从于时间的限制?“戏剧如此从属于话语,我们不禁要问,难道戏剧没有它自己的语言吗?难道它不可能被视作独立的、自主的艺术,如同音乐、绘画、舞蹈一样吗?”从戏剧的空间属性出发,阿尔托说:“我所指的有形的、具体的语言,只有当它所表达的思想不受制于有声语言时,才是真正的戏剧语言。”这种语言可以多种方式抛入空间,针对的是感觉,而不是内在心理,以创造一种可以取代“语言诗”的“空间诗”[107]。他从巴厘剧团的表演中获得启发,认为理想的戏剧语言“一方面是话语在视觉和造型上的物质化”;“另一方面是一切脱离话语而能在舞台上说和做的语言,是一切能在空间表达,能被空间抓住或分解的语言。”也可以说,这种戏剧表现的是一种语言之前的状态,它并不排斥语言,但颜色、音乐、体态和运动在其中占据更重要的部分。

手段和目的(效果)是相伴随的,二者背后则隐含着艺术观、哲学观、世界观。在阿尔托看来,无论是古典戏剧借助恐惧和怜悯达到的净化效果,还是莎士比亚戏剧所能够反映的人的自然本性,都根基于一种看客心理学,要求观众保持置身事外的姿态。因此,观众在观看“封闭的、自私的、个人的艺术的一切表现”之时,成了被动接受的心理容器。这就是西方戏剧的“心理学倾向”。与之相对,他受到东方戏剧的启发,提倡戏剧的“形而上学倾向”。我们不能从一般意义上理解他所说的形而上学。一般所说的形而上学是指通过概念、范畴和逻辑分析把握世界既定的、永恒的本质,而阿尔托所说的形而上学则是“活跃中的形而上学”,也就是通过“大量密集的动作、符号、姿态、音响构成了剧情和舞台语言,这语言在意识的各个领域,在各个方向发挥其全部有形的、诗意的效力,它必然推动思想采取深刻的态度”。如果两种形而上学都指向超越性本质的话,前者只是静态的形式分析,后者则是一种动态的创造性实践。这种形而上学差不多等于诗。阿尔托指出,“真正的诗意是形而上学的,而且我甚至可以说,正是它的形而上学份量,它的形而上学效率才构成了诗意的全部价值。”总之,阿尔托试图建立戏剧的形而上学,与此前戏剧的心理学相对,以诗意的、积极的方式,恢复戏剧的宗教性的、神秘的含义,探寻宇宙和生命的本原状态。

上述戏剧语言观和形而上学共同指向残酷戏剧,需要残酷戏剧来表现。他要人们脱离娱乐性戏剧的麻醉,用残酷戏剧刺激他们的肌体,以恢复直面宇宙本质的严肃性。“残酷戏剧”这个说法极容易遭到误解和指责,一般人会将之等同于血腥、伤害和暴力。阿尔托多次在文章和信件中解释该词的意义。他说:“‘残酷戏剧’是指这戏剧难度大,而且首先对我本人是残酷的。在演出方面,这决不意味着我们相互施行残暴,相互撕裂身体,挖掘内脏,……我说的残酷是指事物可能对我们施加的、更可怕的、必然的残酷。我们不是自由的。天有可能在我们头上坍下来。而戏剧的作用正是首先告诉我们这一点。”很显然,具体的暴力手段和血腥场面可以出现在残酷戏剧中,但是它的目的远远不止于此,“它是想表现并在我们身上深深嵌入持续冲突和**的观念,在那个观念中,生命每分钟都被截断,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奋起反对我们生命的组合状态。”

我们可以说,这是在旦夕祸福中杞人忧天,但“残酷”还具有一种超越的向度。阿尔托在给让·波朗的信中写道:“我所说的残酷,是指生的欲望、宇宙的严峻及无法改变的必然性;是指吞没黑暗的、神秘的生命旋风;是指无情的必然性之外的痛苦。而没有痛苦,生命就无法施展。善是有意识的,是某个行动的结果,而恶是持续的。隐藏的上帝在创世时服从了创造的残酷必然性,这必然性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不创造,不能不在善的有意识的旋风中容纳一个恶的核心,这个核心越来越小,越来越被吞没。戏剧在持续创造方面,在全部神奇剧情方面,也服从这一必然性。一出戏里必须有这种意志,这种盲目的生命欲望。它可以摧毁一切,它表现在每个手势、每个行动以及剧情的超验性中。如果不是这样,这出戏将是失败的,毫无用处的。”残酷是宇宙和生命的本真状态,表现残酷性是戏剧的使命。残酷戏剧并没有像德里达所说的那样“把上帝逐出了舞台”[108],而是改头换面,把始作俑者阿尔托带向宗教的上帝、原罪和性恶说。如果我们认同斯坦纳以原罪为西方悲剧内核的观点,那么,阿尔托的“残酷戏剧”就是真正的悲剧。

阿尔托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痛苦和挫折中度过,几乎无人问津。至20世纪60年代,他的戏剧理论传入美国,纽约的许多剧团纷纷效仿,形成所谓“外百老汇戏剧”的潮流。后来这些剧团跨越大西洋,反哺法国观众,阿尔托才在本国受到重视。美国艺术评论家苏珊·桑塔格把20世纪西方戏剧划分为两个阶段,即阿尔托之前和阿尔托之后。还有人把阿尔托列为20世纪最有影响的四位西方戏剧家之一,另外三位是俄罗斯的斯坦尼、德国的布莱希特、美国的理查·谢克纳。

延伸阅读文献

1。AntoninArtaud,TheTheaterandItsDouble。Trans。MaryeRiewYrovePress,1958.

2。JacquesDerrida&PauleThéveofAntoninArtaud。Cambridge,Mass。:TheMITPress,1998.

3。[法]安托南·阿尔托:《残酷戏剧:戏剧及其重影》,桂裕芳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3。

■经典文献

与杰作决裂

我们生活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无可奈何,也无法逃脱,而对这种处境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我们中间最革命的人也不例外。窒息空气的原因之一在于对一切写出来的、列出来的、画出来的东西,总之已成形的东西毕恭毕敬;仿佛表达尚未处于山穷水尽的地步,仿佛事情尚未处于应该大破然后大立的境地。

应该和杰作的概念决裂,杰作只属于所谓的精英,群众根本不懂。应该提醒自己,在精神中是没有保留区的(而生活中有秘密的卖**区)。

过去的杰作对过去是适用的,但不适用于我们。我们有权以我们自己的方式来说已经被人说过的话,甚至不曾被人说过的话。我们的语言是守纪的、直接的、符合现今的感知方式,而且人人都能懂。

责备群众缺乏崇高感,这是可笑的,这是将崇高与某种形式表现——而且永远是死去的形式表现——混为一谈。如果说今天的群众看不懂《俄狄浦斯王》的话,我要说那该归罪于《俄狄浦斯王》,而不该归罪于群众。

《俄狄浦斯王》有一个**的主题,它还暗示自然如何揶揄道德,暗示某处有种游**的力量,我们切要当心,这力量叫作命运或别的名字。

此外还有瘟疫流行病,它是这种力量的有形体现。但是这一切都穿着某种礼服,操着某种语言,而它们与今天狂乱粗鲁的节奏完全是两回事。索福克勒斯[109]嗓门可能很高,但讲话方式已过时了。他讲得很细,但今天的人听不懂,还认为他在答非所问。

今天的群众为火车车祸而战栗,他们还经历了地震、瘟疫、革命、战争,他们对爱情的混乱的痛苦十分敏感,他们完全能够达到这些崇高的概念,而且求之不得。但问题是得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和他们讲话,问题是这些事物的概念不能通过礼服和虚假的话语传到他们那里,因为这些礼服和话语属于已经死亡的时代,永远不会再生。

今天的群众和往日的群众一样,热衷于神秘。他们很想认识命运显露的规律,也许还想猜到它显露的奥秘。

让迂夫子去批评文学,让唯美主义者去批评形式吧。在此重申几点:已经说过的话不应再说;一种表达法不能用两次,其生命没有两次;话一出口便已死亡,它只在出口的一刹那起作用;已使用过的形式不能再用,要寻找别的形式;戏剧是世上唯一的做过的动作不会重复两遍的场所。

群众之所以不来看文学杰作,正是因为这些杰作是文学的,也就是说凝固的,而且它们的凝固形式不再符合时代的要求。

我们不应该指责群众和公众,而应指责我们在自己与群众之间所设置的形式屏障,还有那种新偶像崇拜形式,即对凝固的杰作的偶像崇拜——资产者因循守旧的一种表现。

由于因循守旧,我们将崇高、理念、事物与它们在各个时代,及在我们身上所采取的形式混为一谈,而我们的精神状态是附庸风雅、矫揉造作、唯美主义,因此公众无法理解。

指责喜好蹩脚戏剧的公众趣味低下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们没有给他们提供有价值的戏。试问,从最后一批好的浪漫派情节剧以来,也就是说从一百年以来,我们有哪一部有价值(从戏剧的最高意义上讲)的戏剧呢?

公众往往把虚假当做真实,然而,当真实出现时,群众能立即觉察,并且有所反应。今天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大街上,才能找到真实。只要你给街上的群众一个表现人的尊严的机会,他们绝对会表现出来。

群众之所以不再去剧场,戏剧之所以最终被我们大家视作一种低级艺术,一种粗俗的娱乐方式,一种发泄低下本能的手段,其原因就在于有人总是对我们说,这就是戏剧,即谎言和幻觉。这也是因为四百年以来,即文艺复兴以来,我们习惯于纯粹描叙性的戏剧,它讲述,而且总是在讲述心理状态。

人们尽力使一些人物活跃在舞台上,它们是合乎情理的,但却是冷漠的,一边是演出,另一边是公众。戏剧向群众所展示的仅仅是群众在镜中的倒影。

莎士比亚本人应对这种谬误和衰退负责,由他那里产生了这种漠然的戏剧观,即戏剧演出不应触动公众,剧中的形象不应在公众的机体上引起震动,不应在他们身上留下磨灭不了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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