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回公司了。那片写字楼林立的区域开始变得像上辈子的记忆。
其实,自己原先工作的写字楼离幸优的公司不远,离森的公司也不远。那些装腔作势的工作单位,在城里都挨得挺近的。
又是一个星期一,这个令人厌恶的数字已经和我无关。不过,我决定今天回公司附近看看,显然是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周一早已经不会让我情绪低落。
我避开上班的高峰时段,在十点半左右才晃晃悠悠地乘地铁,车厢里人少得让人简直生出感恩之心,心情畅快。
午饭时间前后,我已在公司的写字楼附近悠闲地踱步。过去曾经无数次吃午餐的一些商务餐厅和街边小馆依旧毫无变化地杵在原地。我仿佛能看见戴着胸卡的自己从其中一间走出来。
我穿了很随便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趿拉着那双匡威帆布鞋,戴了紫色棒球帽和一副半张脸大的墨镜。也许有点自作多情,可还是希望确保不被前同事看到。
就在这时,我看见从前公司负责财务和负责人力的女同事手挽手从写字楼的转门里走出来。
她们自然没有看见我,依旧嘀嘀咕咕,有说有笑。两个人看上去一点变化也没有。管财务的女人身上穿的波点连衣裙我都熟悉得不得了,那是她从两年前就爱穿的一条。
我仿佛又一下被拉回数月前辞职时的心情。
那时的自己,面对着已经毫无充实感和希望的一份工作,只是一份薪水。除此之外,还有完全无法运作的婚姻和无法逆转的年龄。
虽然和父母的家庭单元依旧充满隔阂,但也不愿一天天看着他们的衰败和抽离。
那时,我开始麻木地忍耐亚健康的身体、发胖和干眼症。放眼四周,突然发现没有朋友和任何倾诉对象,然后,在公司里树敌。
辞职的时刻,我才发觉,原来做正确的事情是如此不费力气。
这么长时间不去公司,不再朝九晚五,才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不是太较真了。
我总是执着于每一件任务的开始、经过和收场。然而,谁告诉我必须收场?外物对自己的期待,还有那数万种飘渺的责任,真的就重要吗?
比如说,一个人决定不再存在于一个集体,客观上就一定是损失和坏事?就会给某种进程造成质的影响吗?不。事实证明:国家元首如果突然不干,比如死掉,也有应急方案,事情会在最快时间内平复并继续向前。
应该去生活、去体验,不是被社会耽误、被环境耽误,因为自己的时间有限,他们的时间无限。况且,你连他们是谁都说不清楚,你干嘛还要处处顾及他们,并因着他们做决定。
我目送着财务和人力愈发茫远的背影,心里仿佛越琢磨越有劲儿。
走得饿了,我便在不远处街边的小摊上买了肉饼和小包子,然后,就靠在路旁的栅栏上吃。包子冒出的热气瞬间醺花了我的墨镜片。
说实话,我不记得自己从前会吃这两样东西。好像总觉得它们太廉价和不卫生。从地铁里钻出来的人,个个买这个,我当时还觉得不屑。谁知,它们味道真是出奇的好。
傍晚,在一家坐落在小果园中的西餐厅里,我看着对面的幸优和叫做哈里的实习生,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对姐弟。
今天是幸优的生日。
早晨我就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写着:幸与茜,生日快乐。
说实话,我真喜欢她这个带劲的名字。
森也一定知道她的生日,和她说过生日快乐吧。去年此刻幸优的生日,会否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呢?
她立刻就打来电话,兴奋地问我,如何会知道她的生日。
“我就是知道呗。”其实,她网上的个人空间都写的明明白白。
她说晚上只有她和哈里过,觉得有点冷清,希望我也加入。
“怎么会?你不得召集个百八十号人啊,幸与茜小姐。”
“不是的。这两天,‘非暴力沟通’弄了两次活动了,看人都烦死了,不想再搞马戏团一样的生日聚会了。”她有点不开心地说着。
过生日的幸优,显然非常认真地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一条显得非常稚嫩的桃红色公主裙,蓬蓬的下摆,略微高腰的设计。裙身上布满狐狸脑袋的图案,很俏皮,也很适合她。
她将头发高高盘起来,然后在侧面插了一朵蓝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