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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与海节选(第4页)

船往前走着,他用胳肢窝夹住舵柄,把两只手都泡在水里。

“天晓得末了那条鲨鱼吃了多少,”他说。“这会儿船倒是轻多了。”他不愿意想一想鱼朝下那一边给啃得七零八落的惨状。他知道那条鲨鱼每回颠得船打晃,就有一块鱼肉撕掉了,也知道鱼肉现在给所有的鲨鱼留下了一溜儿香味,宽得像穿海的大路一样。

这条鱼够一个人吃一冬的,他心里在说。别想这个啦。歇歇吧,把两只手养得像个样子,好保住剩下来的鱼肉。现在水里有那么大的气味,我两手的血腥气不算什么。再说手上出的血也不多。伤口没有一个算回事儿的。出了血倒可以免得左手抽筋。

现在我有什么事儿可以想的呢?他心里在问。没有。我千万别想什么,就等下一拨儿鲨鱼来吧。我倒情愿当时那是一场梦,他想。可谁知道呢?本来那也可能结果不错。

下次来的,是单独的一条双髻鲨。它像猪奔食槽似地跑来,要是猪的嘴有那么大。你可以把脑袋都伸进去的话。老汉先由着它去咬鱼,再把桨上绑的刀扎进它的脑子。但是鲨鱼滚下海的时候向后一扭,刀面叭的一声断了。

老汉坐下来掌舵。他甚至不看鲨鱼在水里慢慢沉下去,起先它跟原样一般大,过后小些了,再过后就不丁点儿了。这种景象,老汉一向看得着迷。但他这回却看也不看。

“我现在还有拖钩,”他说。“可惜它不顶用。我还有两支桨、一个舵把、一根短木棒呢。”

这几拨儿把我打败了,他想。我太老,三棍两棒揍不死鲨鱼。不过,只要有桨有短棒有舵把,我还要试试。

他再把两手伸进水里泡着。快到晚半晌儿了,他除了海天茫茫什么都望不见。天上的风比先前大,他盼着很快见岸。“你累了,老头儿,”他说。“打心里累了。”

临日落前,鲨鱼才再次来袭击。

老汉看见两条鲨鱼露着褐色的鳍赶来,想必是顺着鱼肉散布在水里的一路气味来的。它们在这无形的踪迹上连找都不找,就并排直奔小船游来了。

他塞紧舵把,系牢帆脚绳,伸手到船艄下头取木棒。那是从一支破桨上锯下来的桨把子,大约两英尺半长,要一只手拿着才好使,因为桨把子上有个把手。他窝起右掌抓紧把手,一面望着来的鲨鱼。两条都是花皮。

我得让第一条把鱼肉咬紧了,才朝它的鼻尖上打,要么直冲它头顶上打,他想。

两条鲨鱼一块儿逼上来。看见离得最近的那一条张开两颌,埋进大鱼银白色的肚子里,他便将木棒举高,对着鲨鱼的宽头顶砰地狠砍下去。木棒落处,他觉着那儿橡皮一样厚墩墩的,也觉着骨头硬邦邦的。他再照那鼻尖猛击,鲨鱼才从鱼肉上哧溜下海。

另外那条鲨鱼吃了又跑开,这会儿再次大张着两颌过来了。它扑到鱼身上,合拢两颌的时候,老汉看见碎肉从它嘴角白生生地嘟噜出来。老汉一棒只打着它的头,鲨鱼瞅他一眼,又扯下一块肉。它正溜开去吞食呢,老汉再朝它抡下一棒,可是只砍到那橡胶般粗钝的厚皮上。

“来,花皮,”老汉说。“再来吃。”

鲨鱼往鱼肉上冲来,老汉见它两颌咬拢就揍。他把木棒举得尽量地高,从高处结结实实劈下去。这回他觉得打到了脑底骨上,他朝那儿再打,鲨鱼才蔫不唧儿地拽了肉,从鱼身上滑下去了。

老汉望着,等它再来,但是两条鲨鱼都没影儿。不一会儿,他看见有一条在水面上打转儿,却没见另一条露出鳍来。

我不能指望把它们打死,他想。那是我当年才做得到的。不过我把它们两个都伤得不轻,哪一个也不会觉得舒服好受。我要是有根棒球棒可以两手握住,准能打死第一条鲨鱼。哪怕是现在。他想。

他不想再看大鱼,知道它已经给消灭了一半去。还在他跟这些鲨鱼搏斗的时候,太阳就落了。

“天马上要黑,”他说。“那时候我该瞧得见哈瓦那亮成一片了。要是我还偏东,就会看见新海滩的灯火。”

我现在离岸不会太远了,他想。希望谁都没有过分替我着急。当然啦,只有孩子会着急。不过他一定会有信心。上点儿岁数的渔民,有好些会着急。还有很多别的人也会这样,他想。我住的村镇好。

他不能再跟大鱼讲话了,因为鱼给糟蹋得太厉害。后来他脑瓜里起了个念头。

“半截子鱼啊,”他说,“本来的整鱼啊,我懊悔出海太远了。我把咱们俩给毁了。可是你我两个打死了不少鲨鱼,还把不少打成了残废。鱼老弟,早先你把它们戳死过多少?你嘴上那把剑可没有白长。”

他爱想着这条鱼,想它要是自由地在海里游,会怎么收拾鲨鱼。我本该砍下它的剑嘴,用来打鲨鱼的,他想。可惜当时没斧子,后来连刀也没有。

要是我有,要是能把剑嘴绑在桨把子上,那是多棒的武器。那咱们就可以一起打它们啦。可要是它们夜里来,你没什么武器怎么办?你能做些什么?

“跟它们拼,”他说。“我要跟它们拼到我死。”

但是这会儿四处漆黑,不见大片的亮光,不见灯火,只有风在吹着,船帆一直在鼓着,他觉得说不定他已经死了。他合起两手,看看掌心有什么感觉。手没有死,只要把手一张一合,就活生生地疼。他将脊背靠着船艄,知道自己没死。这是肩膀告诉他的。

我还有祷告要念呢,我许愿捉住大鱼就要念的,他想。不过现在我太累,念不了。最好把布口袋找来,盖在肩膀上。

他躺在船艄掌舵,眼巴巴地等着那片亮光透出天边。我还有半截鱼,他想。所兴我碰运气能把上半截儿带回去。我应该交点儿好运。不,他说。你出去太远,破了你的好运啦。

“别胡想了,”他讲出了声。“醒着,把好舵。没准儿你还会交不少好运哩。”

“要是有什么地方卖好运,我倒想买些,”他说。

我拿什么去买呢?他问自己。可以拿一把丢失了的鱼叉、一把破刀、两只坏手去买吗?

“本来你可以的,”他说,“你本来想拿你接连出海的84天去买。人家也差点儿卖给你了。”

我决不要瞎想了,他心里说。好运气这个东西,是装成好多样子来的,谁认得出呢?不过,随便哪个样子的,我想买点儿,要什么价我都照给。我巴不得能看见那一大片电灯的亮光,他想。我巴望的事儿太多了。可那是我现在巴望的东西。他尽量把身子靠得舒服些好掌舵。既然身上还疼,他知道自己没死。

晚上,想必是十点来钟,他看见了哈瓦那城里电灯映在天上的反光。起初这只是依稀可辨,像月亮升起以前天上的一抹淡白。过后,风越来越大,隔着波涛滚滚的洋面,灯光已经明摆着可以看见。他把船驶到这片亮光里,他估计船马上要到暖流的边沿了。

他这时候肢体又僵又疼,他的伤口、他疲劳过度的周身关节都给夜里的寒气砭得作痛。希望不必再打了吧,他想。真希望不必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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