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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清代中后期大鼋巨鳖报恩传说(第1页)

四、清代中后期大鼋巨鳖报恩传说

巨龟的行为还给人类世界以预警、启发,总之,蒲松龄以降,清人对待巨型水族的态度非常矛盾。

首先,清代中后期,大鼋传说还进入到治理河道的相关故事中,报恩成为对于巨鼋神异能力的实用性期盼:“予亲家张开士牧宿州,奉旨开河,掘地得鼋,大如车轮,项系金牌,镌‘正德二年皇帝敕封搜河都尉’十二字。鼋两眼深碧色,背壳绿毛寸许。民间聚观,告之官,官念前代老物,命放之,是夜风雨飒至,河不掘而成者三十馀丈。”[1]

这里描写的巨鼋重情重义,不仅继承了早在先秦就有的水族梦中求救的传统,而且具有知恩图报的美德,据张培仁《妙香室丛话》卷十一《劝戒近录》写阮元出生,是因翁湘浦先生屡行阴德:

有友人买一鼋,重可数十斤,方欲宰而烹之,翁适往,见鼋畜于盆,昂首视翁者良久,异之,谓友人曰:“此鼋值若干,盍为子转买之乎?”友曰:“汝喜可持去,不论值。”翁曰:“吾明日治餐相邀。”即以此奉敬。翼日,瓮以红线纫鼋足为记,诣江放之。他日语友曰:“吾已烹鼋食之,不获奉邀,恕罪。”乃偿其值以归。越数日,翁复见红线鼋悬之市,仍买而放之。越数月,又有持鼋鬻于市者,翁熟视红线犹存,复买而远投之深渊。是夕,梦有黑身戴尖帽者,稽首于前曰:“奉命巡江,三次遭劫,幸蒙数救,赖以生全脱难矣,后当相谢。”及阁老告退时,心切救人,尝创制红船多只,护送渡江者,活人无算。一日,阁老往镇江,遇飓风,折桅,舟几覆,正仓皇莫措,忽一大鼋带数十小鼋,拥舟至岸而免,此所以报与。[2]

值得注意的是镇江一带水域,一直到了清代后期,依旧属于水兽传闻的多发之区,而尤以大鼋为核心。陆长春(1810—1867)《香饮楼宾谈》卷一“鼋将军托生”的故事也讲述:

仪征阮文达公封翁,慈祥好善,施舍不吝,尝于市中见大白鼋,牙侩将解肉以售,翁悯之,买放诸江,凿银牌为记。逾年,翁梦衣冠伟丈夫告曰:“我鼋将军也,前蒙君惠,得免刀碪,今又悬诸市中,乞救我。”翁醒,坐以待旦,凌晨趋市,则鼋已解,视银牌尚存,嗟叹而返。一夕,篝灯坐,见大鼋塞门而进,倏忽无睹,而婢媪报夫人生公子矣,翁知是鼋来托生,故名之曰“元”,即文达也。[3]

某人前生可能是老鼋,鼋亦为人转生之一种,以此警示世人不可乱杀水中生灵。此可为调节生态平衡保护稀有动物的古老而有效的招数。

至于陆长春《香饮楼宾谈》卷二叙“鼋移家”,更载录了巨鼋与人类的交往和友情,它们居然十分注意与人类沟通对话的基本礼节与方式:“予友邵某附粮艘北上,舟泊黄河,候翌日放闸。薄暮,有老翁持红柬谓闸官曰:‘明日,贱眷移居,槽船乞暂缓放行,毋致拥挤。’言讫不见,官甚异之。次早,见有巨鼋无数,蹒跚渡闸,最大者侧其身而过,自朝至晡,络绎不绝。粮艘不敢搀越,俟过毕乃行,昨所见老翁,盖鼋神也。”[4]如果不是人们对于大鼋以及大鼋的故事传闻较为熟悉,又有特殊的感情,哪能在想象世界中有如此“高情商”、懂人情的精怪!

治河过程中经常出现对于巨鼋生存之地的占用,本来会引起人与巨鼋的冲突。然而巨鼋有理有节,聪明地及时沟通,取得关照。当然故事暗含着对于能够通融巨鼋过道、宽容相待的地方官的肯定,而前提是对于这类动物的同情悯惜。故事体现的某些“科学发展观”的内蕴,不称得上是值得倡扬的吗?

其次,人与水中动物的纠葛,因水兽的神秘性、不可知性和危害性,导致大鼋的较早妖魔化。与此相联系的是小说中的“金鳌”形象,虽然不能说完全与现实生活中的对应,不能理解为直录,至少属于取材传闻,同时加进了对于其他水兽的一些体会。如清代小说细致地描写类似于大鼋的水兽:

那东西似鱼非鱼,似龟非龟,头生得和龙头相仿,却没有须;身上披着一重坚厚的甲壳,与龟相似;身体的长度却较龟要加上两倍;头颈完全像龟,尾巴却像大鱼,也生着四脚,趾间厚皮相连,用为划水之具;通体深褐,略现金色光采,体长一丈六七左右,形状极为怕人。此物平常匿居水底,觅食时就出水面,如同一只小船一般,行动极快。最奇怪的,此物不仅能在水中活动,一般地也能上岸游行。凭着它一副锋利的牙齿和坚厚的皮和甲壳,什么也不怕。它最喜欢的食品,就是猪羊牛犬之类,尤其喜欢吃人。力大无穷,海船遇见它,无论船身多大,只消它用背一掀,不是打个大窟窿下沉,就是翻身打滚,决无幸免之理。上岸时,就是农家最大的水牛,被它一口咬住,拖着走时,强也强不得一下。其他畜类遇到它时,自然更不消说了。[5]

按现代生物科学研究结果显示:鼋牙齿锋利,但主要吃螺、蚬、蚌和鱼、虾等,食量也很大。在夏秋季节鼋会每隔一段时间浮出水面进行换气,而浮出水面时一般都是头部朝下游动,但是在夏季有时也会头部朝上游动而浮起来,民间则认为这种行为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因此称其为“气象预报员”。足见老鼋出水有风暴相随是物种生态的一个自然现象。

上文所叙比较真实,毕竟古人对大鼋的了解还不很全面。而叙事以人类为中心,从人类(包括人所驯养的一些陆地动物)与大鼋对立、冲突的角度看待大鼋的。以为如大鼋这类水中动物之于人类是害多利少,要特别注意防备。可以认为,在一般性的对于危害人类的陆地野兽的恐惧外,关于那些如大鼋之类水中害人猛兽的叙述,还带有较多的神秘感,更加带有神秘莫测的意味。采蘅子《虫鸣漫录》卷二记载:

山东济南府有大清桥,为济河之锁钥。桥孔十一,其中水独黑,无敢刺舟而过者。齐河县某,素习水性,常入桥底探视,有一巨鼋伏焉,若熟睡状。偶以语人,富商有好事者,驾九骡于河岸,以铁链系绒绠,贿某入水,潜缚鼋足,鞭骡而驰,须臾,天地昏黑,浪高数丈,桥栏掀入空中,大惧。遽断其綆,叩祷请罪乃已。有赵生者,素桀骜,因营屋购木于省,会泛大筏过桥,必欲由中孔,榜人再三谏阻,不允,筏甫入孔,即如铁铸,数十人撑曳不少动,风浪大作,势甚可怖。群相跪祷,约两时许,筏忽出孔如箭激,直射数十丈,硼然作声,簟(檀)断如斩。木散人溺,赵亦入水,捞救使苏。[6]

似乎捍卫自己的领地和生存权利,显示了巨鼋的尊严。在巨鼋威力的描述中,流露出载录者和传播者对于巨大水族动物的恐惧。

以其神秘而更加易于覆盖以伦理性的民俗想象。清代汪寄《海国春秋》第二十一回《鹿角车毙骁骑攻瑕取胜,蜂房卵毁屯积走险成功》描写了两个大鼋争夺食物(人尸),却不料无意之中双双成为人类的猎物:“……忽然震动非常,沉落视去,乃系两个巨鼋,斗得波翻浪沸。远望有一死尸横在洋底,料道鼋因食竞,心中老大不忍。潜走近前,带住尸脚,轻轻拖向港口。又见**漾汹涌,回看那鼋,争奔赶来,便将尸推往东行,挥锄以拒。只见铁网已在咫内。正想经过之策,不知那网大半竖立,有小半横铺水底,手忙脚乱,正跐得横铺的边索,觉得响动,铁网渐高,慌将尸首丢弃。跳出看时,那两只大鼋飞速追抢死尸,齐奔入内,网俱绞起。便乘空由下直向里行。又见网栏在前,脚下步步担心。此网却不比口头的止到底就罢了,无有一半平铺,却近贴于槛上,关栏大木,根根深钉入泥。空缝只有三寸宽细。看中间虽有关门,上下左右嵌定,莫能移动。听得说道:‘网上拿得好大两个水老虎,可去看看来。’……”

如果我们了解这一观念,也就非常珍视关于大鼋之类的水中巨兽的伦理叙事了。大鼋报恩,知情知义,该是多么难得,而报恩正是巨鼋等水兽特别为人所期待的伦理品格。赵翼《陔馀丛考》卷三十五对此曾予以特殊的注意:

常州城中白云渡口有晏公庙,莫知所始。及阅《七修类稿》,乃知明太祖所封也。时毗陵为张士诚之将所据,徐达屡战不利,太祖亲率冯胜等十人往援,扮为商贾,顺流而下。江风大作,舟将覆,太祖惶惧乞神。忽见红袍者挽舟至沙上。太祖曰:“救我者谁也?”默闻曰:“晏公也。”及定天下,后江岸当崩,有猪婆龙在其下,迄不可筑。有老渔教炙猪为饵以钓之,瓮贯缗而下,瓮罩其项,其物二足推拒不能爬于土,遂钓而出,岸乃可成。众问老渔姓名,曰:“姓晏。”倏不见。明祖闻之,悟曰:“盖即昔救我于覆舟者也。’乃封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帅,命有司祀之。”(参见《七修类稿》卷十二《封晏公》:国初,江岸常崩,盖猪婆龙于下搜抉故也。以其与国同音,嫁祸于鼋;朝廷又以与元同音,下旨令捕尽,而岸崩如故。有老渔翁过曰:“当以炙猪为饵以钓之。”钓之而力不能起,老渔他日又曰:“四足爬土石为力,尔当以瓮通其底,贯钓緍而下之,瓮罩其项,必用前二足推拒,从而并力掣之,则足浮而起矣。”已而果然。众曰:“此鼍也。”老渔曰:“鼍之大者能食人,即世之所谓猪婆龙。汝等可告天子,江岸可成也。”众问姓名,曰:“晏姓。”倏尔不见。后岸成,太祖悟曰:“昔救我于覆舟,云为晏公。”遂封其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帅,命有司祀之。予以《尔雅翼》曰:“鼍状如守宫,长一二丈,背尾有鳞如铠,力最遒健,善功碕岸。”正符此也。又知晏公之封自本朝。)

大鼋时常出没河边湖畔,成为人们需要提防的巨型水兽,然而有时它还常被人们养在池塘中,成为类似鱼虾一般的饲养物,具有难得的观赏愉悦价值,甚至往往可以充当人类保家护院的动物卫士。《埋忧集》的载录是相当可信的:

杭城藩署前池中,鼋大小数十,极为蕃衍。好事者或市饼饵,碎而投之,诸鼋尽来水面争食,掀波鼓浪,蹒珊可观。相传国初藩库银屡被窃,缉贼久而未得。后以阴沟淤塞,召工葺之。启视,有二尸,一顺一逆,以首相触,填塞其中,始悟此为盗银之贼,由池中而入者。因畜鼋以御之,自是盗始绝。……若吾邑上智潭之鼋,自宋代已有之矣。莫渊《乌将军庙记》言:绍兴壬午,有虏使道,祟德闻之,督吏取鼋以献。吏俄感疾,使者亦梦鼋自诉而复归焉。或曰:“即乌将军之神,盖神物也。”然莫志言当时固有数十。余幼时犹及见一两头,今则绝不复见矣。岂灵物之隐现有时?抑地运使然欤?[7]

人们具有豢养宠物的癖好,以其通达人情,例如,养猫、养狗、养鹅等,外来不速之客时会主动报警,但这只是局限在陆地上,是人类同为陆地动物的伙伴。至于水中卫士,可真称得上是一大发明。而这也是水里暗中潜入的盗贼所不能预料、不能抵挡的。

李庆辰《醉茶志怪》写大鼋化作绿衣男子,迷惑一个丈夫久不在家的妇女,被妇女的婆婆惊走后跃入水中,戏剧性的一幕是,鼋精还恳切地祈求保存自己的后代,并且先以宝贝相赠:

至夜,男子来,谓妇曰:“予河伯之子也。与汝交好,终未明言,恐以异类见摒。汝昨姑祷于水,河伯知之,将杀予矣!势难再聚,故来一别。尚有一事相求:予齿长而无嗣,汝早晚临褥,请将所产者悉送诸水。感德多矣。”言毕,泪如雨,脱明珠四枚相赠,乃浩叹而去。妇白于姑,未几,产四小鼋,姑送诸水。忽波浪翻沸,漂上一鼋,大如釜,置头背上,盖已斩矣。

于是作者评曰:“鼋而**,知**而无不鼋者。彼苍之报施不爽也。然一经哭诉,即杀其子,老鼋之家法森严;以视纵子****,不忍置问者,得毋有愧老鼋乎?按,鼋不能形交而非胎生。然幻形于人,故不可以常理论也。理所必无,事或须有。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可耳。”[8]化作绿衣男子迷惑妇女的大鼋,在这里可以看作是一个违法肇事之徒,但他也有令人同情的苦衷,要留存后代的想法,实际上与人类的繁衍后代观念并无不同之处,颇具人性至情,这显系人类超现实神秘想象的投射。

然而,毕竟这类水族往往是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味,杀死并食用龟鳖鼋之类受报的传闻,依旧不绝如缕。不过,受到惩罚者只是因为过分。《履园丛话》也状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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