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年轮曲》
《水浒108—忠义堂》
香港小交响乐团献上首演与经典
《金瓶梅》
陈萨(钢琴)宁峰(小提琴)
……
《年轮曲》
乍眼看,一个关于“小男孩、他的小狗与一棵树”的歌剧,好像隐藏一个下流笑话所需的成分。但当你再加上一艘太空船,把整个故事迁移到“狗星球”后(在那里,男孩与小狗互换角色),你会发现,故事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超现实童话。他所反映的,是一去不复返的童真对整个世界的影响。
这部作品由香港艺术节委约,首演启动了艺术节刚建立的、跨艺术形态的“新锐舞台系列”。《年轮曲》的确甚有吸引力,可是很难用十来个字形容他。这个故事很简单,甚至接近幼稚。音乐更避开舞台必需的叙事性或基本文字配曲手法。可是,艺术总监邓乐妍(在节目单里,她与制作人邓卓斌一起创作故事与音乐)献给观众的艺术体验,看起来接近一部儿童文学—挑战成年人世界的规范,最终也超越了一切年龄界限—的现代歌剧。
作品的效果应该归功于由长毛映象制作的动画投影,效果就像一个变得栩栩如生的超大型儿童书籍一样。还有,演出的成功,实在有赖韩国统营国际音乐节乐团(也是作品的联合委约组织)与客席演出的古筝与琵琶演奏家们。在指挥金承琳的带领下,音乐家奉上了清晰的、干净利落的演绎。
可惜,演唱部分却一点都不清晰。音乐与麦淑贤的英文唱词格格不入,是因为谱乐欠佳—听起来,好像旋律本应配上中文唱词,后来才加上英语翻译—还是演出时出了错误,我真的搞不清楚。男高音金度亨(饰演长大的男孩)与男低音咸锡宪(扮演树木与狗人)全凭意志力去履行他们的任务,但是12岁的童声男高音叶梓轩却显得力不从心。
统营国际音乐节乐团在演出《年轮曲》之前,加演了几首室内乐作品,乐手们更富戏剧性地在徐硕朋设计的舞台布景中各处坐立。首先,陈晓勇的《漻》为整个晚上奠定了恰当的艺术氛围。这部作品展现的,是一系列引人入胜的音色与具戏剧性的举止。细川俊夫的《记忆》与金南国的《翼III》听起来好像用了现代手法来解构沙龙音乐。两部作品在强度上有适量的区别,却没有营造出鲜明的对比。
《水浒108——忠义堂》
没有人懂得数数吗?标题写得清清楚楚,可是舞台上只有18位演员分担30个角色?中国戏曲现在变得怎么了?
上周末,香港有很多观众都有以上的疑问,而他们不是在开玩笑。最令人吃惊的,不是《水浒108》缺乏了什么传统元素,而是这个剧目竟然包含了以下的演艺品种:流行曲、霹雳舞,还有大量的录像片段。这些元素与中国悠久的戏曲传统都扯不上关系。
这些年来,中国传统戏曲荣登国际舞台,因为两部风格迥异的《牡丹亭》制作。十多年前,陈士争接受林肯中心委约,依据史料重组长达19小时的大型演出版本;后来又出现了白先勇所执导、使用接近迪斯尼手法改编的《牡丹亭》(这个制作曾经亮相于伦敦萨德勒泉剧院)。这两个制作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选角方面舍弃经验丰富的老演员,而聘用与剧中角色年龄相若的青年演员。《水浒108》的策划方案,刚好位于两者之间。这个香港艺术节委约的新作,由来自不同地方的华人组成团队,更请来了上海戏剧学院既年轻又有干劲的学生担纲,主导的单位更是台北最富创意、最富经验的当代传奇剧场。
欣赏白先勇的制作时,观众会察觉到年轻的演员其实没有充足的经验应付如此艰辛的艺术挑战。还好,《水浒108》分派角色方面兼顾到多种因素。戏剧学院的学生都介于16岁至23岁之间,他们的戏份往往都是唱段少、武场多。真正考验唱功的环节,还是留给老练的前辈去担当。
制作的领头人(导演)与故事的主要推动者(主角)是当代传奇剧场创办人吴兴国。他扮演的宋江,在故事发展的过程中,显露出苦恼的罗宾汉型的性格;他带领一班见义勇为的**寇,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槛儿。林朝绪扮演时迁(同场扮演的四个角色之一)富有即兴之才,虽然字幕无法跟得上他,但是观众竟被他迷倒了,且被他牵着走。
在这个由张大春编写的《水浒传》浓缩版里,段落之间欠缺连贯性,但没有影响到演出的效果。就像威尔第的作品一样,剧目的重点是演绎,是一个彻底的合作过程。王亦盛所设计的大投影把舞台空间延伸了很多。赖宣吾的服装简直就是带有动感的纯粹艺术。王孟超的布景将传统戏曲那简约的“一桌两椅”美学大大扩展,尽管吴兴国与编舞林秀伟已经善用舞台上的各种椅子了。
这部制作的音乐设计也同样雄心勃勃。京剧是中国戏曲中混合最多不同元素的剧种,为这个制作提供了唱、念、坐、打的框架。在这里,曲种的框架显得十分灵活。台侧坐着一班京剧音乐的乐师,乐池里坐着一个摇滚乐队。李连璧设计的传统唱腔与周华健创作的流行歌曲连接的时候,也听不出有任何裂缝。不同的音乐风格有时候甚至交叠混合。
这不算是什么权威性的、把传统现代化的大型剧目,但是,相比于白先勇为了让《牡丹亭》与时并进而牺牲昆曲的艺术精华的手法,确有分别。《水浒108》的核心,就是传统京剧。
香港小交响乐团献上首演与经典
你可能对于香港最热门的年轻作曲家邓乐妍有些意见,但是你得欣赏她从来都没有为了应付委约而创作简单、平铺直叙的作品的原则。去年秋天,她的《月亮光光》结合了舞蹈与戏剧,作品的灵感源自1985年一套十分流行的惊悚喜剧港产片《僵尸先生》。几周之前,童话式的室内歌剧《年轮曲》在香港艺术节举行首演。邓乐妍喜欢跨越不同艺术媒介,令观众有意想不到的体验。虽然她不一定每一次都能够胜任,但起码,对待自己的艺术尊严,她有一份令人敬佩的坚持。
在过去几年,她没有写过—起码,直至上周末—纯粹的音乐会作品。尽管如此,为香港小交响乐团音乐会拉开帷幕的新作《花脸》(Visage),主题还是离不开戏剧舞台。在节目单里,作曲家刊登了解释的文字,在台上,指挥叶咏诗恳求观众聆听作品所描述的“京剧脸谱的图案、色彩与轮廓”。
作品面对观众时,无论作曲家、指挥家说什么,都不重要。观众在邓乐妍的作品中发现的中国戏曲元素,或会令他们联想到游走四川乡下的旅程。除了一对小钹没有被充分利用以外,《花脸》所展现的,是一系列的小段落,每一段所表现的,是纯粹西方概念中的质感与音色的对比。听众很难认定声部之间—甚至声部之内—欠缺精确性,是因为这是作曲家故意编排的,还是因为乐团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总的来说,演出保留着作品整体绷紧的结构,《花脸》没有令人感觉过长。
巴托克的弦乐《嬉游曲》,无须文字解释或台上演说。乐团就像翩翩起舞一样,营造出《花脸》里找不出的爽快节奏。下半场安排的柴科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同样不需要诸多译述:音乐家与观众对于作品十分熟悉,感到亲切,所以处理起来十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