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有点耳熟,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湖蓝裙裳金线绣花袄子,头戴祥云玉发钗的姑娘牵着枣红马款款走来,异瞳黑猫趴在马鞍上慵懒地打着哈欠,马身两侧各挂着一张板凳。
熟悉的配置,陌生的姑娘,这该不会是昨日的小大师吧?
众人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目光紧紧盯着崔昭的脸,一个劲打量。
有好奇,有疑惑,有质疑,见过崔昭本事的百姓已经认出她了,陆陆续续出声打招呼。
崔昭为了快速平息混乱,方才那句话是带了特殊力量的,效果极好,只是有点好过头了,顶着一群人灼热的目光,她尴尬地脚趾扣地,有点后悔方才的冲动了。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端出高人的风范。
她不急不缓将枣红马栓到树干上,枣红马有些不高兴,朝她喷鼻息,要摸摸前额安抚一下才消停。
小黑趴在马背上,一双异瞳警惕地观察周围的人,见崔昭转头就走,情急之下喵了两声,嗓子没夹好,略显粗厉,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崔昭听到叫声回头,它立马跳进她的怀中,委委屈屈埋头进她的臂弯。
崔昭安抚得摸摸它的背脊,朝其他人客气地点点头。
“诸位都围在我摊位面前做什么?”
她摆上两张小板凳,话一问出口,一群人争先恐后和她解释,吵得脑瓜子嗡嗡嗡的,还没等她缕清楚前因后果,春燕娘便挤开人群冲进来了。
“大师,求你救救我,那只孽畜要剥我的皮,剜我的心,还有……还有他们,他们也想杀我!那个小贱人呢?我是她娘,她该听我的,她该死,哈哈哈哈,我没有错,求大师救我……”
春燕娘的状态很不对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话颠三倒四,指着其他人骂骂咧咧。
“小畜生,叫你勾引我夫君,该死,我要剥了你的皮做围脖,香煎你的肉给我儿补身体,死……给我死……”
春燕娘突然蹲下来,对着崔昭的小板凳又打又砸,转而一通撕扯,那副癫狂的模样正印证了她血腥的言辞。
围观百姓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生怕她突然对崔昭出手。
这样的状态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崔昭亦然。
她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在春燕娘一板凳砸过来时闪身躲开,行动敏捷,身姿曼妙,带起裙摆湖蓝色的波纹。
一个转身,她就往春燕娘的额头贴上一张符箓,手诀一掐一指。
“三、二、一。”
崔昭话止,春燕娘高举板凳的手臂刷一下垂落,板凳脱手而出砸到崔昭的脚边,发狂的春燕娘也僵直站在原位一动不动。
变故发生在一息之间,大家伙的心也跟着变故跌宕起伏,现场死一般安静。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带头打破这种平静,掌声、叫好声如潮水奔涌而来,各种夸夸持续了半刻钟。
崔昭感觉自己像只猴,正在给看客们表演玄门术法,每一声叫好,每一句夸赞都让她尴尬地脚趾抓地,更后悔今日出来摆摊了。
嗐,早知如此,她就留在府里睡大觉了,人太勤快,麻烦也随之增多,烦人。
就在这时,京兆府的官差推开人群挤进来,环顾一周后厉声询问报官男子:“闹事的是谁?”
“回差爷,就是她!”报官的男子往这边一指,官差们的目光通通投射过来,“这人估计得了疯病,见人就打。”
领头的官差看看崔昭,又看看只有一个背影一动不动的春燕娘,有些摸不准男子说的是哪个?
崔昭看出他的疑惑,好心指了指春燕娘,领头官差瞬间了然。
他没有偏听偏信,直接下令盘问在场所有人,而后挑十几个搅和最深的人去京兆府走一趟,录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