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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炸出来的民国(第2页)

这时,最为有趣的一幕出现了:广州当局怀疑他是革命党,欲对当地高官行不轨之事,但广州旧仓巷凤翔书院试制的炸弹已爆炸,当时的技术条件较差,现场找到的弹片残骸不足以证明刘思复究竟在做什么。一时间,广州当局挠破了头皮,不好判决,但也不想轻易放过,最后索性判令解回香山原籍监禁。这一监禁差不多就将近三年,1909年经陈景华营救,刘思复才重获自由。

时人心知肚明,这位意外受伤的志士必定不是在搞“化学实验”。在关押的几年中,民众开始议论刘思复的“炸弹案”,他名噪一时。出狱后,刘思复在香港组织“支那暗杀团”,继续以策划暗杀清廷广东高级官吏为职责。1911年8月13日,该团体成员林冠慈于广州双门底(今北京路北段)投弹,将李准炸伤。从此,刘思复及“支那暗杀团”声威大震,凡有炸弹之地,皆闻刘思复之名。同年10月25日,来穗上任的广州将军凤山被炸死,时人第一反应都是:刘思复又在放炸弹了。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李准颇受清廷信任,曾率部镇压1903年广州洪全福起义、1907年潮州黄冈起义和广西钦廉起义、1910年广州新军起义、1911年广州“三二九”起义。后来,革命势力日益强大,“追逐”李准的炸弹越来越多。形势所迫,李准干脆起了反正的心思,派人向革命党人求情,表示不再与革命为敌。这名前清干将于1911年宣布起义之后,心悦诚服地归顺革命阵容,还派员说服在惠州据城顽抗、与陈炯明等民军激战的陆路提督秦炳开城投降。对清廷来说,此时广州大势已去,胡汉民随即赴广州就任都督,广东全省得以兵不血刃地宣告独立。1911年底,胡汉民辞去广东都督,发布《胡汉民宣布李准反正实情始末书》的文告,该文告指出:“粤东省城九月(指旧历)反正,以李直绳君之功为最。”这是胡汉民对李准在广东光复过程中给予的极高评价。其实,李准之所以弃暗投明,革命者屡次谋刺确实起到了不可小视的逼迫作用。

1911年冬,刘思复与丁湘田等人北上,这次他们计划暗杀摄政王载沣。“炸弹团”刚到上海时,南北议和告成,刘思复干脆隐居西湖白云庵。1912年5月,他回到广州组织晦鸣学舍,印制发行《无政府主义》等小册子,宣传无政府主义。有人开玩笑说,刘思复在日本留学,遇到了俄国无政府主义者,学到了制造炸弹,学到了无政府主义,全盘俄化。

赴日比刘思复晚一年的湖南人杨卓林,早年曾在清军服役,军队觉得他潜质优越,特地选送他去江南武备学堂学习,后又前往日本留学。杨卓林在日本神田区高等警监学校读书时,经常利用节假日前往横滨,向广东人李植生学制炸药、炸弹的技术,为武装反清作准备。1905年11月2日,清政府不断要求日本政府限制中国学生赴该国留学,日本文部省于是颁布《关于令清国人入学之公私立学校规程》(俗称“取缔规则”)。陈天华于六天后在日本东京大森海湾自尽。杨卓林痛不欲生,更想回国有所作为。于是,他迁居横滨,投入更多时间专门研制各种炸弹。

杨卓林于1906年回国。在扬州,他和当地会党头目秘密会面,准备谋刺新任两江总督端方,以利于发动大规模起义。部署完成后,他与廖子良、李发根两人携炸弹往扬州。年轻的杨卓林年少气盛,明显经验不足。在途中,一行人遇见了“纵谈革命”的肖亮、刘炎,双方相见恨晚。杨卓林便以“革命军副司令”的名义委任肖亮为南洋、淮、扬等处革命军“总执法官”、刘炎为“都督”,并以孙中山的名义发给他们执照和关防,以便联络。

端方老奸巨猾,早就专门在沪、宁一带探察革命党人行踪,以假装入会、冒充会党头目等不同方式,遍设陷阱诱人入彀。豪爽如杨卓林自然没有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纵论革命的肖亮、刘炎两人,其实是清廷的鹰犬。探知实情后,这两人立即向端方告密。杨卓林和李发根、廖子良等携带炸弹至扬州,肖、刘两人把他们诱骗至附近某镇茶楼,悉数逮捕,并押解至南京审讯。两江衙门继而出动兵丁,于杨卓林等人住所又搜出炸弹八枚,制作炸弹的火药材料以及草拟的革命文件数件。

杨卓林虽然因稚嫩被捕,但豪气干云,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说廖子良、李发根不过是“喜谈政治”。端方亲审判决,杨卓林就地正法,李、廖各予监禁五年。1907年3月20日,杨卓林在南京英勇就义,萍乡人叶钧与醴陵人潘晋收其尸葬于南京。

上文我们提到,当时的炸弹技术不过关,致使刘思复被拘。这种不稳定的特性,屡次在关键时刻让革命党人陷入困境。

最多的一种情况是炸弹随时就炸。1905年9月24日,北京正阳门车站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拜祭完祖先之后,清廷五位前往西洋考察的大臣在亲友、同僚、社会各界人士簇拥下,如同踏上征途的英雄一般登车出发。载泽、徐世昌、绍英三位大臣走进了前车厢,而戴鸿慈和端方则坐在后面的车厢里。这五名就要前往西洋考察的大臣,坐的位置其实和留洋分组并不一样。清政府出国考察宪政兵分两路,一路由载泽、戴鸿慈、绍英等带领,考察俄、美、意大利、奥地利等国;另一路由徐世昌和端方等率领,考察英、德、法、比利时等国。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忽闻轰炸之声发于前车,人声喧闹,不知所为”。

这声可怕的响动,其实连肇事者本人也没有想到。开车之前,革命党人吴樾一身皂隶装扮,混上了火车。他的怀里藏着自制炸弹。吴樾之目的不言自明:想用此玉石俱焚之手段,将这五位大臣一并炸死。由于自制炸弹性能不甚稳定,结果当大臣们乘坐的车厢和机车挂钩时,车身震动,导致炸弹提前爆炸。硝烟散去后,人们查验现场发现,距离炸弹最近的吴樾当场身亡。五大臣中,绍英伤势较重,载泽、徐世昌略受轻伤,而戴鸿慈和端方坐在后面的车厢中,离爆炸点甚远,躲过一劫。

本来,吴樾一度认为手枪是最好的行刺工具,但“北方暗杀团”创始人之一杨守仁钟爱炸弹。在试验的过程中,他们已经发现了炸弹的不稳定性。杨守仁曾在保定郊外试放一枚直径约三寸的炸弹,大小宛如一个较大的红薯。为了节约导火线,操作者在炸弹不远处堆起了一些枯草。第一次引燃枯草,并未引燃导火索;第二次重新点燃,方才引爆了这枚土炸弹。

确定炸弹袭击的方式后,吴樾个人准备袭击铁良。1903年,铁良赴日本考察军事,回国后任练兵大臣,表面上协助袁世凯创设北洋六镇新军,实际上是为其继任军机大臣作好准备。1906年,铁良果然升迁到陆军部尚书职位,袁世凯北洋新军的统帅权岌岌可危。铁良被视为满人中最为坚定的保皇派,从而也让革命者对其“兴趣大增”。

但铁良为人谨慎,深居简出。吴樾遍寻不着,不得已选择出洋的五大臣进行袭击。准备期间,吴樾把自己的革命思想随时记录下来,汇集成一篇万言书《暗杀时代》,其中包括《暗杀时代》、《暗杀主义》、《复仇主义》、《革命主义》、《揭铁良之罪状》、《杀铁良之原因》、《杀铁良之效果》、《敬告我同志》、《敬告我同胞》、《复妻书》、《与章太炎书》、《与同志某君》等十二章节。在这些著述里,吴樾表达了他为国锄奸的决心。吴壮烈殉国后,《民报》的增刊《天讨》全文刊载了这些文章。

吴樾炸弹一响,改良派认为清廷不再可能继续寻求立宪。但《申报》分析,革命党人的这一颗炸弹,反而更促进了清朝政府立宪之决心,遂“大声疾呼于政府,俾知立宪之大有利于皇室,而不可不竭力以达成之”。于是乎,社会上要求清政府派遣大臣出洋考察立宪的呼声,不减反增。

辛亥首义也是意外爆炸的炸弹促成的。1911年10月9日下午三点左右,汉口俄租界宝善里的弄堂里,一声巨响突如其来,滚滚浓烟随之四散。日本三菱商社汉口支店的职员内田顾一在当天日记里写道:“邻居看到三个中国人正在点火,燃烧一些箱子。此前关于革命党举事的传言,使得这些居民疑心大起,即刻飞报警察局。于是,革命党的地下工厂被发现了。”

共进会秘书长谢石钦在场,他事后回忆了这次无意中引发的爆炸。湖北地区筹划起义的领导人孙武用瓷匙搅拌炸药,可能用力过大,激发火花引致爆炸。孙武在后来自己的回忆手稿里也说,自己“调药过急”引发爆炸。还有一种说法是刘公的弟弟刘同从外面进到屋里,在一边观看共进会领导人孙武配置炸药,刘同边看边抽烟,无意中落下一点火星,立即引起爆炸,把孙武的脸部烧伤。学者朱纯超、蔡树晖在《宝善里机关炸弹案史实考》一文中考证,爆炸现场唯有孙武一人受伤。炸药威力颇大,木质的墙壁几乎全部被烧毁,连隔壁的房子也感受到了剧烈震动,为何只单单伤了一人?看来,恢复一个历史场景的原貌,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另外一些炸弹,则因为该响不响而为人所知。

1907年7月6日,安庆安徽巡警学堂,首届毕业生在礼堂外台阶下整齐列队。学堂会办徐锡麟一身戎装,矗立在台阶上等待巡抚恩铭莅临。他的两个助手马宗汉、陈伯平分别把守着左右甬道,这是最关键的地点。上午九时,安徽省巡抚、庆亲王奕劻的女婿恩铭在数位高官的簇拥下来到学堂。恩铭当然不知道,他即将成为当天故事的“主角”。

按照徐锡麟和同志们的协商,趁巡警学堂举行学生毕业典礼,由徐锡麟率领光复军起义,占领安庆城。浙江义军由秋瑾负责,任务为攻占杭州,进而两军会合夺取南京。这个计划的核心是炸死恩铭。之所以采取这个近在咫尺还要使用炸弹的计划,有人分析,这是因为爆炸更容易体现起事的时间,便于协同者听见明显信号,一起动手。

温馨的毕业典礼上,学生警员向恩铭致礼,恩铭象征性地回礼。这是毕业典礼上最**的一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的身上。这时,陈伯平二话不说,飞奔上前扔出一颗炸弹。炸弹直接飞向恩铭。

但是,这颗炸弹居然没有爆炸。

短短的一瞬间,恩铭、徐锡麟和陈伯平以及在场的人全都呆住了。徐锡麟是曾任山西巡抚的俞廉三的表侄,因此被家庭举荐给恩铭。后者毫不迟疑地给这个通过“纳捐”而获得道员身份的徐锡麟在武备学堂安排了个“会办”的管理职位。从私恩来论,恩铭不敢相信这一幕会和徐锡麟有关。

终于,徐锡麟率先从可怕的宁静中反应过来。他从靴筒中掏出两支手枪,朝恩铭一阵乱射。事后尸检,恩铭身中七枪,一中唇,一中左掌手心,一中右腰际,其余几枪都击中两腿,无一击中要害。那恩铭究竟是如何毙命的呢?在徐锡麟无头无脑的一阵乱枪时,文巡捕(官职名,实际上是掌管传令、宣告的跟班)陆永颐扑上来以身体掩护恩铭,好多子弹都射进了陆永颐的背部,他当场毙命。在徐锡麟重装子弹之际,武巡捕车德文背起重伤的恩铭朝礼堂外跑。这时全场已是一片狼藉,陈伯平从后面追来,朝他们开了一枪。这颗子弹从恩铭的肛门射入,上穿腹胸。轿夫把奄奄一息的恩铭塞入轿中,两脚拖在轿外,狼狈地拖回抚署衙门。他们请来西医开刀,结果这位大夫破肚剖肠,遍寻不见子弹。恩铭流血过多,一命归天。

炸弹不响,甚至还会改变一个革命者的人生观。

1910年初,汪精卫等人试图在北京用炸弹袭击清廷要人。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棘手的问题是:炸弹如何带进北京?那时,他们已经拥有“炸弹大王”喻培伦的最新产品,能够用电线激发炸弹,准确引爆。清廷当时规定,不管从何处进入北京,均要受严格盘查,尤其以北京火车站为最。最后汪精卫、黄复生两人想出法子,他们先乘英国船到天津,从那里去北京。同时,同盟会美女会员郑毓秀把炸弹塞进箱子,找来一个追求她的法国外交官,要那个法国外交官陪她去北京兼帮提箱子。1910年2月10日,北京前门车站,炸弹就在法国朋友泡妞的喜悦中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北京。

这种类型的炸弹,此前一年专门做过燃放试验。李纪堂为此资助了汪精卫、黎仲实在屯门的“科研”。负责研制的喻培伦在专业上十分精通,他在日本千叶医科学校药科学习时,苦心制作炸弹,一次不慎引起爆炸,右手被炸断三指。但他的革命之志越发高涨,决心总结经验,研制新的安全炸药。在这个过程中,喻培伦家中破产,接济中断。为了不停止试验,他典当衣物,抵押官费券,终于成功制造了一种威力强大而又相对安全的烈性炸药,并研究成功化学发火、电发火、钟表定时发火引爆的各种类型炸弹。这些制作炸弹的方法被称为“喻氏法”,他也被革命同志们尊为“炸弹大王”。

炸弹运到北京后,喻培伦和陈璧君也陆续赶到。最初,这次刺杀的计划目标是摄政王载沣的弟弟贝子载洵和贝勒载涛,两人刚刚从欧洲访问返京。那时候咨讯并不发达,当载洵和载涛出现在一大群清朝官僚中时,袭击者并不能确定谁是这两人,也不想伤及无辜。于是,他们改换袭击目标,选择了在载沣上朝必经之地银锭桥上安放炸弹。

银锭桥原桥始建于明代,位于北京小石碑胡同南口、银锭桥胡同北口,是一座南北向的小桥,横跨在什刹前海与后海连接处,长不过十二米,宽不过七米,离水面寥寥数米,有镂空云花栏板五块、翠瓶卷花望柱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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