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依疼得直咬唇,小性子一下上来了,她也不顾体面了,闷闷不乐地在原地坐着给自己揉。
委屈不受控地漫上心头,哽在喉中,又在眼眶里晃晃悠悠。
哎,真想问问老天为什么这样为难人。她又没做坏事,还救了人,可祸事怎么躲也躲不过。
该怨谁呢?
是怨那只好心办坏事的箭矢,还是怨她自己上赶着帮忙,最后又不落好,或是怨游芳雪这个一切的源头?
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屈身单膝跪在薛时依面前,遮下了晴日刺目的光。
微风带来他身上淡淡的荃芜香,陆成君身姿挺拔,即使这样跪下也比她高出一截。
所以他弯了腰,眉梢里都是关切,低头问她:“很疼么,伤着哪儿了?还能走吗?”
薛时依想,无论是出于对熟人妹妹的照拂,还是出于夫子对学生的爱护,他此刻的担忧与温柔都是真真切切的。
本来还想忍忍泪的,但有人安慰,反而更加拦不住泪珠。
“不疼,能走,我就想坐一会儿。”
她真要夸自己一句铁骨铮铮,小臂可能都血肉模糊了,还能嘴硬说不疼。
说完就后悔了。
薛时依抬了头,泪眼朦胧地望他一眼,又默默埋下头擦眼泪。
这一眼再寻常不过,可有人却呼吸一凝。
只觉得水光盈盈,楚楚可爱,全都难以形容。
陆成君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善人。
他从小待人接物,一贯温润和善,但真正动手时不念旧情,从不心软。父母愁他面热心冷,政敌骂他口蜜腹剑,他觉得并无不好。
但是遇到薛家女娘的这几回,他总是在心软。
他从前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好心,好心到会帮素昧平生的女娘拾手帕,好心到譬如此刻,他为她的伤而心疼动怒。
如同着魔一般。
这不像他,却又叫他心甘情愿。
“今日马匹之祸,我会找出幕后主使。”陆成君说。
薛时依愣了下,低低地哦了一声,心想这话他合该跟他表妹说,跟她说干什么。
况且,她也要抓凶手呢。
她现在想得很清楚,这事要怨就得怨那个背后使坏的,不然她也不会凄凄惨惨地摔这么一回。
“时依!”
罗子慈小跑了过来,眼泪汪汪,“你怎么坐在地上不动,腿是不是伤着了?我背你去找医师。”
她说着就要上手,薛时依连忙起身,“没事的,只是手臂擦伤一点。”
见好友真的没什么大碍,罗子慈松了口气,不再提心吊胆。
接着,她便拉平了嘴角,眉眼里展露淡淡不高兴,有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势态。
薛时依心虚起来。
果然,下一刻,罗子慈揪着她问:“内围场那么多人,你去逞什么英雄?”
如果不是顾及陆成君还在,她就要大喊了,那人有几分好,值得她去救?
只不过是前世与她夫君纠缠不清的一个表妹。
薛时依低下头,“太紧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