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宫人颤声通传后,大殿就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榻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是闭目养身,只纤长的手指缓缓掐着的佛珠,传话的宫人匍匐在地,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呼吸都不敢再重一分。
面前的香炉还在烧着檀香,薄烟袅袅如纱模糊了上位人的面容,只隐约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颔,宫人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却也始终没有再多言一句,终于,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上方终于传来慵懒的声音:
“让他进来罢。”
宫人如蒙大赦,强压着心头的慌乱,躬身退出。即便太子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此刻他仍要维持着应有的仪态,不敢有丝毫失礼。
脚步声渐近,楚必终于睁开了眼,望着那宫门口渐渐清晰的身影,她轻抚着怀里的雪白波斯猫,柔顺的皮毛有舒缓她的心情,便先张开口说道:
“不知太子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何事?”
她的软榻高出地面几级台阶,楚潇不得不微昂首,他凝视着榻上那个漫不经心的人影,蹙起眉,冷声说道:
“都退下。”
楚必未置可否,顿时间,宫殿里侍立的宫人鱼贯而出,动作轻捷得连衣袂摩擦声都几不可闻,只剩下猫咪偶尔发出的嘤咛在空旷的殿中回响。
楚潇的目光重新落在上首的女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楚必还专心逗弄着小猫咪,连眼皮都未抬,便随意地回了一句:“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太子亲自来兴师问罪?”
楚潇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暴露出青筋来,眼睛盯着她怀里的猫儿,说道:
“你当众拒了苏相的小孙子,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他能坐上太子之位,苏相功不可没。
楚必手上动作一顿,一声轻嗤响在大殿,明明好像是轻飘飘的声音却仿佛充斥着整个大殿,她道:“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太子啊……你要知道,你能有今日,出力最多的……是我。”
楚必垂眸,纤长的睫羽微颤,红唇张了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怕就是她答应,想必苏相也不肯。
楚潇顿时三两步踏上台阶,一把扣住她纤瘦的手腕,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是啊,我能从冷宫出来,登上太子的位置,都离不开皇姐的帮助!可是你从没有告诉我!我肖似已故的先太子!”
楚必与他对视了片刻,看见他充满怒意的眼,慢条斯理地抽出手,那双总是蕴着矜贵与娇嗔的秀眸里,此时透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像是逗弄他轻轻说道:
“总有人会告诉殿下的,何必我亲自来说。”她离京三月,京中有人蠢蠢欲动也是正常。
楚潇死死盯着她,眼睛因激动周边染了一圈红,一字一句道:“我曾以为,在你心中,我于你是不一样的,你说多么可笑。”到最后,声音里竟染上了一抹悲戚。
是啊,那个明媚少女向身在冷宫,满身污浊的他笑着伸出手,细心为他洗去脸上的污垢,为他的伤口上药,在天子暴怒时挡在他的面前,在他病重时守在他的榻前。
可这一起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先太子的一个替身,是他那羸弱的母亲拼死推到她面前的替身,他母亲知道,皇帝知道,皇后知道,满朝文武全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肖似先太子。
于她,不过是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