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昨夜,MZ-001自动开机,播放了一段新音频。只有四个字:‘下面有人’。”
两人决定重启B-7深层探测。他们召集了几名信任的技术人员,携带便携式声呐仪和微型机器人下井。井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铁锈与霉变的气息。下降四十米后,通道尽头果然出现一道被混凝土封死的拱门,表面刻着模糊编号:**LH-EXT。01**。
用液压工具破开封层后,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内部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矿道,墙壁布满电缆残留物,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记录本和生锈的工具。机器人探入百米后传回画面:一间地下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台仍在运行的老式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微弱闪烁,型号正是早已停产的**RE-002**。
“RE-002……不是传说中的备份节点吗?”技术人员低声惊呼,“据说它负责存储所有未被审核通过的‘异常倾诉’,后来在系统清洗中被标记为‘逻辑冗余’并强制离线。”
小舟走近机柜,发现正面贴着一张手写字条,墨迹已泛黄:
>“这里存放的,是那些不敢说出口的话。
>他们怕被听见,却又渴望被听见。
>我把它们留下来了。
>??LH-01”
母亲的笔迹。
他的手指颤抖着接入读取设备。系统启动极慢,仿佛每一行代码都在挣扎苏醒。最终,目录展开,数千个文件按时间排序,命名规则统一:**whisper_[日期]_[地点]。vox**。点开最近一条,录制时间竟然是三天前。
音频播放:
>“你好……我不知道你在不在。
>我叫阿兰,今年四十二岁,在昆明打工。
>我丈夫十年前失踪了,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跑了。
>我一直没敢问,因为我怕答案。
>可昨晚,我梦见他回来了,站在门口,一句话不说。
>醒来后,我突然想告诉他:我不怪你。
>如果你还活着,请听见这句话。”
录音结束,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台机器一直在接收新的声音?”有人问。
“不只是接收。”小舟轻声说,“它在等待回应。”
他们继续深挖数据,发现RE-002不仅保存了上传失败的录音,还具备自主学习能力。它会分析每段声音的情感密度、语调波动、呼吸节奏,然后生成一段“回应性低频波”,通过地脉缓慢传播。这些波动无法被普通设备捕捉,但在特定条件下??比如风速、湿度、人心静默??会被重新解码为语言或情绪体验。
换句话说,这台机器,一直在替人类说“我在听”。
小舟忽然意识到,母亲当年留下的不仅是声音,更是一种信念:即使世界拒绝倾听,也要创造一个能听的地方。
他决定启动“终章计划”的第二阶段。
三个月后,全国范围内悄然出现三百二十七座新型“风语碑”,均由民间自发建造,形态各异,却共享同一套底层协议。它们不再局限于播放预录声音,而是实时接收周围人的情绪波动,并以低频振动形式反馈安慰、共鸣或陪伴。北京一位自闭症儿童在靠近碑体后首次主动开口说话;西安一所高中女生在碑前哭诉校园霸凌经历后,次日收到匿名纸条:“我知道了,你不孤单。”
最令人动容的是内蒙古草原上的一座碑。一位牧民告诉小舟,每年春天,当风吹过碑顶的铜铃,整片草场都会响起细微的哼唱声,旋律竟与他早逝妻子最爱的蒙古长调完全一致。“她不懂科技,”牧民抹着眼泪说,“但她一定知道,有人替她唱完了那首歌。”